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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50 夢
之後幾天,阿奎那繼續以翻晾書籍的名義,連哄帶騙地請海戈到書房,為自己整理檔案和卷宗,不著痕跡地把幾件甄選過的案子展示給他。
他與他閑聊,說起那些因一言之差而脫罪入罪的當事人,暗示智識的高下,會如何決定人的命運,就像知道不能用濕手去觸碰高壓線,甚至不需要有多麼深厚的造詣,只需要瞭解一些皮毛似的常識,也往往能救自己於水火。
海戈當然明白他的用意。但是,他心底對於整套制度體系的不信任,還有對腦力活動的無感和厭煩,一時半會也沒法盡數消滅。他也知道和學識精深的阿奎那爭辯毫無意義,一味地插科打諢又顯得幼稚,只能作出蠻不在乎的姿態沉默以對。
這一次,阿奎那似乎一點也不急。他打量著海戈的神情,他願意聽,就多說點;他別開眼睛,不耐煩地撇唇,他就噤口不言,回頭專注做自己的事——適可而止,見好就收。
對海戈而言,除卻這一點小小的煩擾,這“當下”多麼好。沒有辛勞,沒有侮辱,有食物充實著胃,有衣裳溫裹著身體。兩人同處於一個空間,各做各的事,想起就搭話,又可以很長時間都不聊,誰也不會覺得有半點不自然。
海戈側過臉,看書桌前伏案專心致志看書的阿奎那。他凝神深思,不自覺輕輕咬著拇指指甲,雪白的指尖抵著紅潤的唇,露出一點牙齒。他穿白襯衫,薄針織毛衣背心,摘下金絲眼鏡放在一旁,側臉秀氣得像是個英倫大學生,彷彿能聞見他發梢肩頸傳來絲絲縷縷清潔的香氣。
……海戈並不細想,自己為什麼越來越習慣在他身邊。他願意阿奎那“使用”他。
有時候阿奎那心安理得地支使海戈跑腿幹活、端茶遞水,心情好了,從口袋裡摸出亮閃閃的硬幣,或是簇新的鈔票,折成飛機、折成紙船、折成心形,笑容滿面,硬是塞給他,像是往水族箱裡投擲麵包屑,又像是烏鴉把閃亮的玻璃送給心儀的物件。
這舉動細究起來很有點輕佻。但是海戈完全沒法對他生氣。
他板著臉,又洗淨一個空鹽罐,把錢幣放進去,就放在廚房臺面上。
他沒有告訴阿奎那,在幹活的間隙,他會忍不住望向那隻玻璃瓶罐,靜靜凝望很久。
李爾王問三個女兒是如何愛自己。大女兒說她對他的愛如同藍天,二女兒說她對他的愛如同鑽石,而小女兒卻說,她對他的愛如同白鹽。
藍天高不可攀,鑽石華而不實,而白鹽——它也會被盛在這樣一個罐子裡嗎?
“不肯去上班也很好。”阿奎那笑眯眯地說,“我給你開工資、交社保吧。我巴不得有一個稱心如意的生活助理。”
海戈說:“我才不要。”
阿奎那哈哈大笑,“嗯,我知道。”
暖黃色的臺燈下,他託著腮,另一手輕巧地轉著鋼筆,慢悠悠地說:
“你習慣一個人自由自在。你害怕被控制。你擔心我會試圖‘塑造’你:給你穿上勒手勒腳的套裝,往你頭上抹發蠟,糾正你的口音,對你的過去全盤否定,催你幾點到幾點作息,逼著你讀書、考學,逼著你彙報行蹤、逼著你紀念日送禮物、逼你說愛我。”
他的笑容不變,聲音像是裹了一層冰淇淋,又甜膩又冷:“你受不了拘束,你也不想涉入太深,以免到頭來脫身不得。
“你不是不去想未來。你是拒絕去設想和我的未來。你就想走一步算一步——這樣,才能有想走就走的自由。”
海戈站起身,走過來,把整理好的卷宗摔到阿奎那面前。他在桌面撐著雙臂,俯身靜靜看著他。
阿奎那眯著眼看向他:“你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我可以承認,也可以否認。這不代表哪個是對、哪個是錯,只是意味著我覺得哪個比較不麻煩。”
“所以沉默最省事,是嗎?”阿奎那冷冷地笑了一笑,輕輕皺起鼻子,怨懟地望著他:
“你知不知道,沉默也是一種暴力?”
“你太嬌嫩,才會這麼容易感受到暴力。”
阿奎那像是被摑了一巴掌,顴骨上泛起一層紅暈。他瞬也不瞬地盯著他,聲音又輕又柔:“你靠我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