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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27 情史刺客
短短幾個月,阿奎那過上了他二十歲熱切幻想、近三十歲卻業已放棄的理想生活。
二十來歲的文科學士,懷揣著象牙塔的天真心境,把愛情和理想看得同樣崇高,滿以為只要誠心正意、努力不懈,自然能夠將這兩顆明珠收入囊中。三十歲的社會人士,歷經了歲月的磋磨、世事的無常、不多不少的利用和背叛,在一個充斥著精緻利己主義者的行當裡,好容易掙出一份資産,足以在這個繁華富麗的都市立足。他靠的不是理想和浪漫,而是對社會規則的觀察、運用和遵守:足夠的冷漠,適可而止的表演,經營和籠絡的手腕——一種不諳世事的“優等生”會深感厭惡,但老練的“社會人”必須爛熟於心的一套規則。
但是這短短幾個月以來跌宕起伏的遭際,把阿奎那層冷漠、精明、強幹的“社會性”外衣攪得粉碎,暴露出了那個天真、浪漫、理想化的核心。
在此之前,阿奎那從未想過將海戈·夏克這類階層劃進自己的私人生活領域。出於職業相關的經歷,他對於這類“底層群體”的態度,不管是鄙薄或是憐憫,總歸是高高在上的。無論是文化、學識、習俗、財力或是生活環境,二者不說是天差地別,起碼也是涇渭分明。而如今,洪流般的熱情填平了一切鴻溝。偶有參差不合,也變成了新奇的樂趣。在他眼中,海戈安靜、勤快、聰明、節制、善良,竟是樣樣都好。他傍晚歸家,看著坡頂上的獨棟小房子,窗內候著從未有過的溫暖的燈光——萬般柔情,頓時湧上心頭。
誰能想象,除去多姿多彩的性生活,一個人竟然一下子就擁有了一個符合20世紀典型美式直男幻想的完美伴侶:像狗一樣忠誠馴順,無微不至地照料他兩餐一宿;又像貓一樣安靜獨立,從不索求,圈養在原地,只為等他歸家。
阿奎那沉湎在玫瑰色的夢境裡,心中這種情誼是如此天經地義、不言而喻,以至於他甚至沒有想起,要向這幻夢的另一位物件,稍加傳達自己這段時間以來跌宕起伏的心路歷程。
——又或者,在一個20世紀典型的美式直男的潛意識中,幻想物件的心情並沒有那麼重要。
既然海戈的案件已順利進入尾聲,便不再有繼續僱傭偵探的必要。第二週的週末,阿奎那打電話約米迦勒·阿契安格到餐吧見面,交接結束僱傭關系的相關事宜。
米迦勒坐在暗角的卡座,瞪大一雙錯愕的貓眼,把那個春風滿面、朝自己迎面走來的漂亮人物來來回回看了三遍,才確認這位確實是他的僱主。
他抬手示意適應生過來上飲料,一邊問道:“你沒問題吧?”
阿奎那笑容滿面地翻開酒單,說:“我有什麼問題?”
“你太閃亮了,像個 200 瓦的白熾燈泡。”貓咪指著自己縮成棗核狀的翠藍瞳仁,“這對夜視動物可是一種霸淩啊。”
阿奎那一反常態,非但沒有反唇相譏,反而滿臉都是溫和寬容的笑意。米迦勒愈發狐疑:“讓我猜猜看——無端自笑,是神經症晚期的表現嗎?”
“……等會兒記得退給我百分之五的僱傭費,用作我聽你說這些刻薄話的精神補償。”
阿奎那微微一笑,卻不多做爭辯,只是低頭檢視米迦勒帶來的檔案和資料。出於貓科動物的本性,米迦勒愈發按耐不住好奇心,仔細地看著他,一邊沉思道:“這張臉看上去容光煥發,稱得上賞心悅目,但是那股控制不住的傻笑又很惡心……最近發生了很精彩的事情,對不對?”
“我最近很忙。”
“我兩周前打電話給你的律所,接待員說你在休假。”
想起生理特需假期間的幸福時光,阿奎那又不得不努力控制臉上笑容了:“是的,我有生活要過。”
長達十秒的沉默。藍貓偵探在心底盤算了這位執業律師少得可憐的業餘時間和他一目瞭然的人際關系,迅速反應過來了:
“我、的、天——你搞了你的當事人?”
阿奎那輕咳一聲:“……請你注意措辭。還有,等正式開庭後,海戈·夏克會擺脫嫌疑無罪釋放。到時他就不再是我的當事人了。”
貓咪肯定地說:“所以你搞了你的當事人。”
他警惕地看著他:“你常幹這種事?”
“胡說八道。這是第一次——”阿奎那又開始控制不住地傻笑了,柔聲說:“也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米迦勒的臉上幾分嫌棄、幾分同情、幾分關切,像是在看一個剛得了難言隱疾的老友:“行吧……中年初戀,老房子著火,我能理解。”
阿奎那“嘖”了一聲:“我還不滿三十歲。”
“按我們的壽命算,這已經是中年了。再過幾年,某些中老年人就會是殺豬盤詐騙犯的重點狩獵物件——還是現在已經是了?”
米迦勒說著,似乎是想起了什麼,貓瞳閃爍過一絲猶豫,直盯著方才自己親自遞交給阿奎那的那一沓資料。
阿奎那渾然未覺,只是低著頭核對資料,隨口說:“別擔心。如果你被詐騙的話,歡迎隨時聯系我,我會為你追回款項的。”
米迦勒提醒他留意那一份自己精心打磨的結案報告:“請注意這裡,這詳實的論證、流暢的語法、精美的措辭……盡管從文學藝術的角度,我們的調查物件並非充滿戲劇性和沖突性的人格角色,但是本人還是從中敏銳地捕捉到了某些極具張力的疑點——”
“我以為我聘請是一名私家偵探,而不是一位戲劇小說家。”
“噢,這二者是共通的,都需要對懸唸的敏感,還有對人性的掌握。”
阿奎那抬眼掠了他一眼,淡淡地說:“海戈·夏克的人性,我比你瞭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