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週鋼琴交流會在東京,是鄰市的上一站活動地點。
活動安排有鋼琴名家演奏,但在彩排結束的傍晚,看完彩排的三名工作人員回酒店後遭遇火災,全部喪生。
活動前一晚出人命,影響不好,但準備這麼久,主辦方不肯放棄,想壓下這件事,但鋼琴家大鬧,要求取消後續所有活動,並且連夜飛回美國。
鬧得很難看,最後這位鋼琴家揚言退圈,不會再出來表演。
這位鋼琴名家是交流會最大的流量,都是奔著他來的,他不參加,又鬧出人命,後續活動就取消了。
薛潮查閱這位鋼琴家的生平,他與明洋的好友相熟,在鋼琴活動中和明洋見過幾次,應該是認識但不到朋友的同行關系。
會有什麼關聯嗎?
薛潮把這件事分享給何暘。酒館裡他們聊了聊,何暘在現實世界是遠離繼承人爭奪的頂級豪門富二代,但就他這個笑面虎,沒有無限世界的阻礙,他應該早成功上位了。
現實世界是何暘主動找到他的,有錢果然好辦事,他們交流情報後,鋼琴交流會的事就交給何暘調查了。
薛潮還有另一件事。
別墅二樓的錄音室,他靠在電腦前,左手把著耳麥,聽著私家偵探的彙報,右手戴著剛翻出來的姐姐的珍珠項鏈,移動滑鼠,快速閱讀傳過來的資料。
“……共渡會成員的加入原因就是這些,你應該看出來了,幾乎沒有因為自身遭受傷害而需要救贖的,他們的痛苦來自身邊人,尤其是‘失去了某個人’,共渡會的教義就是透過舊物走向新生,自然會吸引這型別的創傷者。”
熒光畫面不斷掠過薛潮的眼睛,像在他的眼睛裡墜落,薛潮:“所以教義就是第一層篩選機制。”
“原因大部分是意外事故,人際關系、利害糾葛導致的謀殺或誤殺等。壽終正寢或者天生殘疾的,的確比較少。”私家偵探說,“不過也就這些原因,在一個全是受害者家屬、親友的互助會,比例高也正常。”
薛潮“嗯”了一聲:“還有嗎?”
“有一點和你的猜測不同,這些‘某個人’並不是全部死亡了,還有失蹤,或者變成植物人、精神疾病患者,受嚴重創傷導致記憶力衰退、ptsd等無法正常生活的人。”
薛潮略一沉吟:“不,他們的確死了。”
“什麼?”
“失蹤者是死是活尚且不論,其餘活著的人,只是身體還在呼吸,靈魂已經死了。”
“……我現在要考慮我的僱主精神是否正常了。”私家偵探忍不住道,“你是信仰者嗎?我只是捲入教派間的傾軋了?”
共渡會就有邪教的味道,這個男人更是邪門。
“鬼母複仇案不是更邪?”薛潮瀏覽第二遍,“這些事故裡有靈異說法的倒是比我想的少。”
耳麥陷入沉默,私家偵探並不意外薛潮調查他,他正是因為這個案子被革職。
五年前有一樁轟動的謀殺案,犯人周某醉酒家暴,殺害妻子方某,分屍藏於家中,住校的女兒週末回家,以為媽媽被他打後跑回孃家,她不想和悶頭喝酒的爸爸獨處,半夜準備悄悄出門,去同學家住,結果被周某發現,暴怒下他再次對女兒揮刀。
女兒跑進父母的臥室,反鎖房門,崩潰中躲進衣櫃,在淩亂的衣物中發現媽媽被砍下的雙臂,當場暈倒。
警方在第二天早上收到樓上老爺爺的報警,老爺爺年事已高,老伴早年去世,兒女在外工作,他獨自居住,心髒不好,昨晚又聽樓下吵了一夜,比哪次都兇,吃了一把速效救心丸,早起第一件事就是告他們擾民。
以前調解過,有所收斂,但安生沒兩個月,突然的變本加厲差點送走老爺爺。
“但警方趕到,發現的第二具屍體不是女兒,而是施暴的父親,他醉酒猝死在客廳,女兒暈在衣櫃躲過一劫,母親的大部分屍體藏在冰箱,其餘被塞進衣櫃、床底、廚房櫥櫃。”
薛潮平鋪直敘:“案件至此清晰明瞭,證據確鑿,但在醒來的女兒口中,後半段卻是另一個故事,她在探訪的記者面前激動地說,是她的媽媽保護了她,她中途醒來過,她的爸爸就站在衣櫃外,用刀柄砸門,邊砸邊罵,她尖叫出聲,她爸的罵聲也突然消失了,然後是什麼被拖走的聲音,接著她聽到客廳裡響起刀捅入身體的噗呲聲,還有來自她爸的慘叫,到天亮才安靜。”
他對這案子印象深刻。
私家偵探:“她受了刺激,這只是她的心理保護措施起作用了,根據其他鄰居的證詞,當晚只有前半夜有爭吵和尖叫,周雄敲不開門就罵罵咧咧回去繼續灌酒,然後猝死了,後半夜沒有任何聲音,證詞和檢定結果一致。”
“但報警的老頭說吵了一整晚,而且後半夜的聲音更大,這和那女孩的說法一致。”
“那老頭為了買保健品還故意鬧自殺騙他兒女回來要錢呢。”他的話可信?
“保健品果然沒效果,他半年後就死了。”
“自然死亡,他本來就有高血壓心髒病。”
“自然死亡,在這些原因裡確實少見。”薛潮問,“那你覺得最後還是精神失常了的這個姑娘,符合共渡會的標準嗎?瞎編的小報說,警方開啟衣櫃,看到母親方慧的兩條胳膊抱在昏迷的女兒胸前,成保護者的姿態,掀起一陣靈異論的狂潮,這是真的嗎?”
私家偵探:“……”
話筒裡的喘息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