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起身,想找個東西轉移注意力,可目光所及的一切,都逃不開那個人的影子。
電視下的高達是陶跡拼的。
床頭的合照是陶跡本科畢業時拍的。
櫥櫃裡的動漫光碟是陶跡兩年前託朋友國外代購回來的,有幾張還沒來得及看。
衣櫃裡那件大衣,陶跡買來只穿了一天,就因為住院一直留在了家裡。
小沙發上的菜譜是陶跡從古舊書店淘來的,買回家就塞到他懷裡讓他學,說每道都要嘗嘗,但因為彼此都太忙,還有一小半沒做完。
……
他慢慢攥緊了拳。
為什麼不做完?
為什麼要節省那點時間留在醫院吃飯,明明回去做好再帶到醫院給陶跡嘗也行的。
那些光碟,隨便什麼時候抽出兩小時,是能陪陶跡看完的。
只要擠出點時間而已。
明明本來可以做到。
明明都可以。
別想了何流。
別想了。
別想了。
要怎麼才不會去想?
他不知道。
假期的最後一天,何流依舊沒法入睡。
他一遍遍告訴自己,如果再不睡,明天醫院高強度的工作下,身體一定會吃不消。
……吃不消就吃不消吧,大不了是死罷了。
一瞬間,他竟生出這樣的想法。
陶跡避讖,從不說不吉利的話。時間長了,自己也會刻意迴避,不在醫院說旺,不把死傷掛在嘴邊。
現在看來,唯心還是不可取。不然陶跡這麼小心翼翼,就該健健康康地陪在他身邊。
他翻了個身,考慮著要不要再多吃幾顆褪黑素,手機突然一震。
他捏了捏鼻樑,點開看,是一條簡訊。
很久沒人給他發過簡訊了,他一時間有些懵,下意識以為是營銷詐騙,直到看見內容。
【元旦快樂,何主任。】
已經元旦了嗎?
他以為是哪個病人家屬送來的祝福,正準備回一句“謝謝”,又一條簡訊發了過來。
【今年元旦在哪過?何主任不會要值班吧?都副主任醫師了,應該不能吧?要是沒上班,去替我嘗嘗湘滿院的招牌菜吧,生病這麼久一直想去,都沒去成,真氣。】
是不用值班,但醫院有研討會要參加,不過問題不在這裡——
他毫不猶豫地打電話過去,卻沒人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