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滿院是慶寧的一家湘菜館,就在他家小區門口,很辣,陶跡很喜歡,以前來不及做飯,又不想吃醫院食堂,陶跡會打包回來吃。
住院之後,陶跡的飲食不能像之前那麼隨意,自然再沒吃過。
何流連著打了六個電話,都沒人接。如果不是深夜,他可能會立刻沖到最近的營業廳,去查這個號碼的所有資訊。
而現在,他能做的,僅僅是查出這個號碼的歸屬地。
那是北方的一座城市,他們本科母校的所在地。
第二天,會議一結束,何流謝絕所有邀約,立刻前往附近的營業廳。
持卡人是劉可敏,陶跡的發小。
畢業後,劉可敏選擇留校做了老師,陶跡生病時,她不辭辛苦地來回很多趟,葬禮也幫了很多忙,一直拖到假期最後一天才回去。
何流坐在車裡,撥通了劉可敏的電話。
對面好一會兒才接:“學長?”
“嗯,可敏。”何流說,“你在學校嗎?”
“在啊,怎麼了?”
“我明天下午去找你一趟。”他說,“陶跡簡訊的事情,方便嗎?”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聲音低落了下來:“如果是因為這個,你沒必要來。”
“什麼意思?”
“我的卡給他了,他後來怎麼處理的,裝進什麼手機,我不清楚。”劉可敏說,“他只讓我明年元旦去銷卡就行。”
何流沒再說話。
電話那頭,劉可敏輕輕嘆了聲氣,語調裡有了幾不可察的哽咽。
“學長,我本來想跟你說節哀,但話到嘴邊,又真的說不出口,因為連我都不知道要怎麼接受這件事。”
“我不知道他用那個號碼做了什麼,但從你的態度看,應該是想給你寬慰,別掃了他最後的心意。”
“……我明白。”
何流閉了閉眼,心底說,我明白。
再次收到簡訊,是除夕。
何流卡著過年的時間點忙完了工作,本想開車看望一下陶家父母,可路上山體滑坡,道路封鎖,他只好等待交警前來疏散。
簡訊就是在這個時候來的。
【何主任下午好,今天除夕,回家了嗎?今年包沒包餃子啊?想吃玉米豬肉餡的,好饞,幫我多吃一點吧。哦對了,我之前一直追的小說不知道完沒完結,你幫我看看啊,書名我跟你說過的,看看男二號到底還有沒有活著。】
簡訊戛然而止,就像平時的對話一樣,無厘頭,想到什麼說什麼,太過於平常。
可他還是紅了眼睛。
簡訊不時地來,沒有定期,沒有規律。
他又聯絡了劉可敏幾次,想讓她幫忙看看,能不能利用機主的身份找到電話卡,可每次都無功而返。
兩個人見面,是那年的五月。
何流終於又回到了學校,因為陶跡在簡訊裡說,想看看春天的校園。
北方的春天並不溫柔,幹燥風大,偶爾還有沙塵。
何流不知道這有什麼可看,會來也只是因為,他完全不知道應該幹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