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快十年過去,自己見長的只有年紀,既沒有傲人的成就,也沒有在人際交往中駕輕就熟,所以很久都不敢再去見老人家。
“老師沒回我微信,晚些時候我再打個電話。”何流垂眸,把手機遞過來,“小蔣給你發了訊息。”
陶跡接過。
小蔣的訊息很簡單——【何師兄知道這件事嗎?你確定要瞞著他嗎?】
“我沒打算看。”何流解釋,“他打了三個電話過來,叫了你你沒醒,我就接了。”
陶跡“嗯”了聲,把手機放一邊,默默地換衣服。
他現在不太敢說話,因為何流的反應太過平靜。
何流是個沉靜穩重的人,但這並不代表他沒有情感。相反,遇到需要發洩情緒的事情,他的情感甚至更強烈。
兩年前,陶跡在外地出差,連著幾天加班,他開車時有些犯困,導致路上出了個小車禍。因為只有皮外傷,所以他就沒提。
何流從同事那裡知道後,一改溫和形象,當天就劈頭蓋臉地罵了他一頓,又帶他裡裡外外檢查了一通。
現在這件事比皮外傷可嚴重多了,何流還這樣平靜,陶跡打心底有些忐忑。
但他不說,陶跡也不敢主動往火坑裡跳。
何流說了句“我去做早飯”就往門外走,到門口又頓住。
陶跡剛換好上衣,正要去拿褲子,忽然聽見何流叫了他一聲。
“陶跡。”
何流聲音很輕地問:“這麼多年,是我哪裡做得不夠好嗎?”
陶跡手一抖,剛拿出來的褲子掉在地上。
來了。
他閉了閉眼,重新撿起穿好,語氣放輕松:“沒有啊,你特別好。”
何流像是苦笑了一聲。
“你說我特別好,有事卻總瞞著我。”他頓了頓,“你這樣會讓我覺得,我是個特別……失敗的伴侶。”
“失敗”兩個字他咬得很輕,讓人覺得他並不想做一個這樣的人,也不願意承認自己是一個這樣的人。
陶跡張了張嘴,想辯駁,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沒等他說話,何流已經繼續說了下去。
“可我捫心自問,自己能給出的所有全部都給你了。”他深吸一口氣,慢慢吐出,“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做了,陶跡,有的時候,我是真的很無力。”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也不知道你是因為什麼而不信任我。”他說,“但我感覺你又是愛我的,這讓我很割裂,也很痛苦。”
“我之前從沒有過這種疑問,可今天,我覺得應該問一下。”他轉過身,目光落在陶跡身上,小心翼翼地問,“你是愛我的,對嗎?”
陶跡喉嚨發哽,簡直要發瘋。
這句話的殺傷力太大了,簡直和那份報告不相上下。
這人在說什麼胡話,他怎麼會不愛他?
剛開始他確實不知道怎麼開口,所以借出差的機會聯系師弟做了檢查。
回來後,何流忙著評職稱,有幾天直接住在了醫院值班室,每天都焦頭爛額。
因為知道何流有多好,知道他有多在乎自己,所以陶跡深刻地明白,一旦這件事被他知道,必然會是大事件。
可那是何流人生中的閃光時刻,陶跡不能允許愛人因為自己,在職業生涯的重要關頭出岔子。
只這麼一拖,便是現在這個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