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流不疑有他,下車後就攬著陶跡往電梯走。
地下車庫很冷,陶跡被他擁著前進,愛人的呼吸噴在耳邊,讓他本就不太清醒的頭腦更加昏沉,步子都邁得小了。
電梯上樓,他就這麼半靠著何流,淺淺眯了會兒,直到電梯“叮”的一聲,才瞬間如夢初醒。
門鎖冰涼,只是按了個指紋,陶跡就感覺寒意從指尖傳遍了全身。
慶寧市的冬天沒有集中供暖,家裡也冷得不行。開啟空調,陶跡搓了搓手,翻找著藥箱,半天才找出解酒藥。
何流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熱水,眼睛卻沒離開過面前的人。
“過兩天我去問問看怎麼裝暖氣。”他說,“剛剛在車上,你的手很涼。”
陶跡不動聲色地合上藥箱:“都十二月底了,現在裝也來不及啊,明年再說。”說著他把藥遞給何流,“吃了藥就去洗澡吧。”
“你的退燒藥呢?吃了嗎?”何流問。
“馬上就吃。”陶跡背對著他說,“先別管我了,你喝了那麼多酒,趕緊收拾收拾睡覺去。”
何流輕“嗯”了聲,又問:“之後還要去同海市出差嗎?”
“不去了。”陶跡輕輕搖頭,走到衛生間,“我把熱水器開啟了,你抓緊……”
“陶跡。”
陶跡轉頭,面帶疑問地看他。
“你最近心情不太好。”何流說。
不是詢問,語氣非常肯定。
“哪有。”陶跡笑笑,“快把藥吃了,待會兒水涼了我可不給你倒。”
何流又看了他幾秒,沒再追問,一仰頭把藥吃了。
洗完澡後,何流安靜許多,大抵喝了酒頭暈,他很快關了燈上床。
陶跡如往常一般窩在他身邊,明明是熟悉的氣息和體溫,可他睡得並不踏實。
三個噩夢,每一個都有那份檢查報告。
師弟欲言又止的表情清晰無比,他拿著紙質報告,剛走出辦公室大門,外界就突然變成一片漆黑。
他試探性地往前踏出一步,卻踩了個空,瞬間從高空墜落。
陶跡心頭猛地一動,然後睜開眼睛。
沒看見何流,他有些茫然地找尋片刻,而後瞌睡瞬間消散。
何流正站在窗邊,手裡拿著的是他的手機。從他的角度看過去,手機介面是微信的聊天框,具體是誰看不清,只見何流指尖一動,點開一張圖片。
那圖片陶跡再熟悉不過,是他看了無數遍的自己的報告。
察覺到他起床,何流摁滅手機,目光看了過來:“醒了?頭還疼嗎?”
他的酒已經醒完了,言語神態都恢複了往日的寧靜,說話也沒有多餘的情緒。
陶跡有些捉摸不透,但還是說:“好多了。”
何流點頭,繼續說:“我掛了老師明天的號,吃完飯咱們就去同海,我開車。”
老師是誰,不言而喻。
興趣使然外加專業進展,即便導師相同,陶跡後來鑽研的方向和何流並不完全一致,因此他學習的物件也就自然而然地從何流變成了恩師。
剛上臨床時,陶跡還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正意氣風發,滿是志氣與活力,恨不得每天都跟著老師不停地學習,不只是醫學,還有為人處世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