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有股落淚的沖動。
她不知該露出什麼樣的表情應對此刻,吸吸鼻子,低頭“哦”了一聲。
沒有理由再繼續逗留,池雪禮貌道別,沒走出兩米又忽然拐回頭,來到楊柳老師身旁小聲說,“老師,我剛才路過看到......”
她不知道面對其他科室的老師,自己會不會有如此篤定的勇氣。
但她感謝楊柳老師一如既往的耐心包容。
聽完她的描述,楊柳很認真地抬眼看了看她,眸光有些難解的複雜溫暖,柔聲說,“好,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那......”池雪手指無意識摳著桌臺,臉上露出些不確定,“要不要幫忙通知他的家人?”
醫院這個地方很奇怪。
你能看到懵懂嬰兒在母親懷中嚎啕大哭,青澀情侶依偎在診室前你儂我儂,中年人夾著煙高談闊論中午的飯局,佝僂老人在繳費視窗捏著單子小心詢問。
一路上形形色色,日複一日,迴圈往複。
於是待得久了,人就同化成了空氣中的消毒水,冷冽麻木地懸浮著。
什麼都看不見,也聽不著了。
楊柳透過女生水潤漂亮的眼睛,有那麼一瞬間,似乎望見了那個還沒褪去熱忱的自己,滿是少年人的天真與朝氣,她笑了笑,“那我打個電話。”
池雪有些緊張地斂住呼吸,看著老師翻開檔案本,手指劃到某一行,在固話上按出號碼。
很快,電話接通。
楊柳老師講話委婉有分寸,點到為止,最後提議家屬有空可以過來看看。
話筒收音很好,池雪不需湊近,也能清晰聽到電流那段的回複。
中年人禮貌客氣地說,“行,我知道了。”
簡單扼要,再無其他。
通話結束,四周陷入短暫沉默。
池雪隱約明白了楊柳老師先前眼神中的深意。
一隻柔軟溫暖的手摸了摸她的頭,“習慣就好了,很多事情就是這樣。”
池雪知道老師說的對。
可是。
可是。
她失魂落魄地耷下腦袋。
暮色深沉,濃重的烏雲中滾過幾聲悶雷。
院中停放的汽車不知被什麼砸中,響起“滴嗚”“滴嗚”的警報。
池雪拿著一把龍花剪修剪著絨條,半圓、橢圓、鈍角、銳角......
拼接組裝時才發覺,不對。
絨線顏色搭配不對,設計的圖形有誤,搓絲時手勁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