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妄書手指扶著門框,垂頭定睛看她,黑眸中似乎浸潤了柔軟的東西,側身,請她進門。
池雪撇開視線,盡量忽視他,剛走出兩步,聽到背後傳來他清淡的嗓音,身形略頓。
“謝謝你,沒讓我唱獨角戲。”
陳家是幢三層的花園洋房,一樓大廳南北通透,落地窗前紗簾隨著晚風徐徐搖曳。
池雪來過這裡很多次,但今天的心境截然不同。
坐在沙發上宋老太太左眼上貼了紗布,依舊面容慈祥,看向她的眼神比以往多了些陌生,又格外熱切,“好孩子,你叫什麼?”
池雪短暫怔忪,繼而一笑,“奶奶,我叫池雪,您可以叫我雪球。”
她五官精緻卻沒有攻擊性,笑起來眉眼彎彎,眼波流轉,格外賞心悅目。
似乎只要她想,就能輕易令對方卸下心防。
晚餐是早就備下的,韓萍時間把握的剛好,掐著點端上最後一道湯羹,邀請眾人就餐。
池雪明顯感覺到,從陳妄書幫她拉開座椅,兩人落座開始,餐桌對面的兩雙眼睛便直勾勾地關注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她伸出的筷子一頓,有些遲疑。
身旁的人也似乎有所察覺,用公筷夾來一塊桂花糯米藕到她餐盤,“是這個?”
她垂下眼簾,“謝謝。”
餐桌上並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
老太太思維緩慢,斷斷續續問起她的喜好,家鄉。
有時一個問題會重複問上兩遍。
池雪認真聽著,撿著能說的都一一作答。
直到問題繞到核心:“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兩......”池雪開了個頭,心髒猛跳。
糟糕,沒有提前串供。
兩什麼,兩天麼?
“兩個月。”陳妄書聲音沉穩地接上她的話,像排演過很多遍似的。
“咦,”韓萍發現了問題的關鍵,回憶起來,“那差不多就是池小姐第一次來的時候,你們之前認識嗎?”
池雪緊張地捏緊筷子,垂下腦袋,滿腦子都是別問我,別問我。
陳妄書滴水不漏:“嗯,在醫院見到過。”
“肯定是阿妄追的人家,”宋老太太拿起紙巾擦手,露出一臉姨母笑,“雪球,你跟我講講,他都做了什麼?”
陳妄書瞥了眼女生垂得更低的腦袋,那耳朵紅得快滴血,淡淡道,“祖母,別問了,她臉皮薄。”
晚餐結束,韓萍再三拒絕池雪幫忙收拾的請求,老太太說要拿件東西,拐去了隔壁房間。
她只好在沙發上擼了會兒貝果,視線被鬥櫃上一副相框吸引,起身走過去。
相框中的場景似乎就是大廳一隅,高大的聖誕樹上彩燈閃爍,眉眼明豔的女人抱著一個穿著西裝的小男孩,笑盈盈望向鏡頭。
照片色彩濃鬱,顆粒感明顯,夾雜些許噪點,像一段朦朧的回憶。
“這張是在千禧年聖誕夜拍的。”身後傳來一道幹淨好聽的聲線。
池雪沒有回頭,端詳著相框中五官初現俊朗的小男孩,”那時候你多大?”
他回答了一個數字。
千禧年,那現在就是......
原來比我大三歲啊。
池雪大腦飛快運轉,習慣性在心底推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