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噬者再一次證明失去控制的人體恐怖的力量,也同時證明了此長彼消智力的嚴重退化。後備隊員的身體豎向卡在顏槿她們融出的破洞中,身著軟甲的身軀偉岸壯實,脖頸以下部位牢牢堵在破口上,成為一個再適合不過的塞子。吞噬者們甚至不懂拉扯障礙物,拼命向一臂外的食物接近,反而用屍體將破口越堵越緊。
人牆前移,重心轉移至顏槿面前這一側列車壁,後方的破口再無阻礙,開始修復。
顏槿與陳昊不敢妄動,列車道里的吞噬者太多,後方破口巨大,他們的任意一個動作都可能會引起吞噬者的移動,導致『液』態玻璃的修復付諸東流。
兩人猶如兩隻遭遇大敵的負鼠,竭盡全力地裝死,期望能夠逃過一劫。
內勾的獠牙不斷彈出又收回口腔,不受控制的涎水塗在玻璃上,再被各式各樣緊貼玻璃的面孔抹開。它們不知何為噁心,不知何為道義,不懂後退,不懂策略,沒有思想,只受本能的食慾支配,可以吞食曾經同為人類的生者,可以踩踏在現今同類的身軀上,漠不關心。
顏槿腦中莫名想起四個字:行屍走肉。
不外如是。
時間在嘶吼與僵持中流逝,而列車壁的傷口也終究癒合如初。
顏槿和陳昊支起痠軟發顫的雙腿,分開站立,避免這一側的列車壁重蹈覆轍。
吞噬者分為兩堆,各自追逐屬意的食物,原來的破口處空空『蕩』『蕩』,只餘下那個頭顱低垂的後備軍人。
它被合金絲與『液』態玻璃牢牢地焊在管道壁上,已成為列車管道壁的一部分。
站臺大廳裡的震耳欲聾的警報聲終於消停,車道兩側轉為綠燈,真空系統開始運作。
搶奪來的鐳射武器環扣鎖已經卡在顏槿的手肘上,她細長有力的手指虛握住三個凸起所在,身體的顫抖帶動手指,手指在觸碰到凸起時又似被燙到,倏然彈開。
顏槿的下唇被咬得發白,她的目光『迷』離,閃爍著猶豫的痛苦。
陳昊魂不守舍地靠在柱體上,低聲說:“顏槿,我們不能這樣。”
徹底封閉的列車管中浮起肉眼可見的水霧,其中的吞噬者們動作明顯放緩,『裸』『露』在外的肌膚出現腫脹,泛起極淡的青紫。
這就是人體暴『露』在真空狀態下的結果,但還不是最終結果。
放過與旁觀,上百人的死亡與自己的生命,律法與自私,一道接一道的選擇題,在短短的時間內砸向兩個涉世不深的青年。
『性』命攸關時的舉措,只有在塵埃落定後才能顧及到後果。
陳昊:“我畢竟……已經殺了一個人……不能一錯再錯。”
顏槿:“你覺得它們——還算人類嗎?”
陳昊走過來的腳步一頓。
顏槿的目光被牽引般又移向列車道,霧氣『迷』蒙中,一絲紅從一名女『性』吞噬者的眼球部位飄出,又淪為淺粉『色』的霧氣,徹底融入周遭的『乳』白。
顏槿的心重重一跳,瞬間有用鐳射武器破開列車管的衝動。
但理智又迅速壓下衝動,她痛苦地閉眼,喉中溢位一聲嗚咽。
她很清楚,一旦破開列車管,她與陳昊前功盡棄,不但可能把命留在這裡,更會放任這些吞噬者傷害感染更多的人。
但這就是他們成為上百人的劊子手的理由嗎?
顏槿走近列車壁,空餘的手掌輕輕撫上冰冷的玻璃。
內裡最靠近的三四個吞噬者猛然掙動,以近似慢鏡頭的動作移動,但看得出它們的目標依然是顏槿。
顏槿知道它們現在的力氣微不足道,她安靜地站在原地,看著那幾個吞噬者吐出腫脹變形、口涎沸騰的舌尖,拼命『舔』舐玻璃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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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在生死存亡之際,它們心心念唸的還是食物,或者說,它們已經沒有生死之別。
普通人類在真空狀態中意識只能維持10秒左右,30至40秒後窒息死亡,而列車管中的吞噬者在管道真空監測達標兩分鐘後,依然活著。
是的,“活著”。
“陳昊,對不起,我做不到。”顏槿垂下眼眸,面『色』恢復漠然。在吞噬者撲向她的瞬間,她突然間就做出了決定,“學校裡不知道是什麼情況,這把武器是我唯一的憑仗,我不能給你,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