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靠過去,抱住他。
不像一個戀人,更像一個母親在接住自己傷殘的孩子。
她沒有說“我不在乎”,沒有說“以後還有機會”,她只是把頭靠在他耳邊,聲音溫柔得像是包裹傷口的紗布。
“行昭,你別再哭了。”
“你已經很累了。”
“這不是你的錯。”
他沒說話,只是死死地抱住她,臉埋在她頸側,淚水滴在她肩膀上,溫熱、濕重,帶著呼吸裡斷裂的顫抖。
她貼近他的耳語更低了:“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你嗎?不是因為你癱了,也不是因為你身體多糟糕,是因為你受那麼多苦,卻連一句委屈都不肯說。”
“你以為你裝得癱瘓我就會愛你,但其實我真正喜歡的,是你一直裝到現在還撐得住。”
“我不是可憐你。我是心疼你。”
“你毀了自己,演給所有人看,卻只有我看得見你心裡到底有多疼。”
“所以我留下來,是因為我想陪著你,不是因為你還能不能碰我。”
他沒再說話,只是將她摟得更緊了些。
那種緊不是慾望,是一種不願鬆手的絕望依戀。
他的呼吸逐漸平緩下來,眼淚依然流,卻不像開始那麼急促。
喬燃沒有松開,也沒有進一步。她知道他現在需要的不是回應,也不是補償。
他需要的是有人在他最不能自處的時候,仍然坐在他身邊,不嫌棄、不迴避、不說一句“沒關系”來替他終結這場失控。
他們就那樣抱著,坐了很久。
直到燈光漸暗,他頭微微歪靠在她肩上,呼吸緩慢入睡。
而她的手,還輕輕地放在他背後。
她看著他那張眼角微紅、眉骨突出的睡臉,第一次不是以照護者的身份,也不是以病人的身份,而是以一個真正願意包容他一切的女人,看著他的脆弱、他的缺陷、他的痛苦。
她終於明白,所謂“接住”一個人,不是理解他所有的強大,而是接住他所有不能言說的脆弱。
而她願意。
她已經在他身邊,看完了他最難堪的樣子。
她不會走了。
這一次,她會留下來,連同這具無法證明自己仍然“完整”的身體——一起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