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想到話題會突然轉向二十多年前。
“那年冬天,我在一樁私下交易後出車禍,車子翻下山溝,手機沒訊號,司機當場斷了氣。”褚承宗語速很慢,像是在挖出封存的骨頭。
“我腿骨折,頭部撞傷,在車裡困了兩天。是她路過發現我,把我背下山送到鎮診所。”
“那時候我不能說出身份,不能報警,也不能回家。外面都以為我失蹤。”
“我躺在她租的小屋裡,整整養了一個月。”
“她很安靜,很倔強,整天餵我喝藥、擦身、換繃帶,從不多問一句我的來歷。”
“我說我叫‘阿昭’。”
許從瑤這才意識到——褚行昭的名字,是從那時開始的。
“她信了?”她試探著問。
“她信了。”褚承宗點頭,“她是那種……沒有安全感的人,對什麼都不問,因為她怕知道得越多,失去得越快。”
“然後呢?”
“然後……我愛上她了。”
他說這句話時,語氣沒有任何激動或羞愧,只是一種遲緩的敘述。
“她當時才二十歲,孤身一人,從南邊小鎮逃出來,在北山打工過活,供她弟弟讀書。”
“她什麼都沒有,卻把最幹淨的東西都給了我。”
“我那時候覺得,可能她就是我的劫數。”
“但你有老婆孩子。”
“我當然知道。”褚承宗冷笑一聲,“所以我才什麼都沒告訴她。”
“我騙她說我沒家人,沒過去,只想重新開始。”
“她信了?”
“她不問。”
“你知不知道你就是在毀人。”
“我知道。”
“可你還是把她弄懷了。”
“她生了行昭,我才把她接回來。”
“她一進褚家,才知道你是褚承宗,是集團董事長,是有妻子的男人。”
“你以為她會瘋,不是沒有原因的。”
書房裡陷入一片沉默。
許從瑤站在那裡,久久沒有出聲。
褚承宗閉上眼,彷彿那年雪夜又從眼前浮現。
“她是看著我接電話、跟秘書彙報集團會議時,才終於明白,她這一個月的所有安穩,都是別人的生活。”
“那天晚上她沒有鬧。”
“她只是走出去,在褚宅門口站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