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雲昭似乎根本沒聽見杜刺史說了什麼,只是自顧自的挑揀出滿意一個棗子送進嘴裡,魯州的棗子真甜啊。
她懶散的側頭,視線未曾落在任何一人身上,愉悅的開口道:“那是裴將軍,理國公世子。”
理國公世子!寧安公主的兒子!陛下的親外甥!
杜樊易蹙眉,此時才反應過來這位小將軍的背景,但令他腳下一僵的卻並不是突然來到魯州的人,而是眼前看起來脾氣十分溫和甚至有些跳脫的風流才子。
輕慢的、不在意的隨意的開口說出的話,這種口氣與口吻。
不在意是誰說話,不在意說話有沒有在聽,從始至終沒有抬眼瞧。
溫和的開朗的面對突然的熱烈歡迎甚至有些跳脫可愛的青年,此刻彷彿才滲出京城權貴圈裡滾出來的傲慢之氣……
腳尖輕晃,手臂漫不經心搭在把手上……
杜樊易僵在原地,純質跳脫的風流才子與心機深沉的青年翰林,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令他頸間汗毛豎立,後知後覺的悚然讓他後背冒出一層冷汗。
賀雲昭臉頰一鼓,突的一下,棗核孤零零落在盤子裡。
她抬眼笑著環視一圈,笑容還是那樣溫和,攤開手無辜道:“在下只為泰山稿來,旁的事可不歸我管。”
“哈哈,哈哈,賀修撰好風趣啊!”
也不知是誰下意識開始拍馬屁,說完這句話整個屋子更加沉默了。
“噗!”賀雲昭笑開了,她搖搖手指玩笑道:“有眼光啊!”
在她配合下氣氛逐漸緩和,眾人紛紛向賀雲昭靠攏,試圖透過這位同來查案的近臣探聽一二訊息。
賀雲昭面對眾多勸酒只是擺擺手道:“實在不是賀某不給面子,是出來辦公差,自然不好飲酒,若是及早查出真相,那咱們還能把酒言歡。”
有人心中惴惴不安,他們或許沒參與什麼要命的事,但自身也不算多幹淨,對京城來人十分防備,還隱晦的試探賀雲昭是否還有其他差事在身。
賀雲昭一聳肩,“我若說沒有你們還不信,若說有還要再次刨根問底部,既問了就是懷疑。”
眾人列坐席上,往來婢女均頷首低眉,腳步輕而穩的從桌子間經過,一道道魯州特色菜餚被擺放到桌上。
說是接風宴,但裴澤淵與吳是都未到場,只有賀雲昭一人悠哉遊哉的來了宴上吃東西,酒倒是不會喝。
杜樊易坐在賀雲昭一側,端起酒杯道:“賀修撰,我這一杯自己喝,你隨意即可。”
既說隨意,那賀雲昭便端著甜滋滋的蜂蜜水沾沾嘴,她玩笑道:“哎呦,杜刺史這是恢複過來了?”
那日杜樊易可是被嚇的僵硬在原地,看賀雲昭的眼神都是散開的。
聞聽如此調侃之語,杜樊易苦笑一聲,道:“老夫也是栽了個跟頭,好在未曾冒犯世子。”
賀雲昭瞧一眼他,她用好奇的口吻問道:“刺史大人怎麼那麼震驚,是被世子爺驚著了?”
杜樊易無奈的搖搖頭,扭頭看著賀雲昭,他道:“老夫執掌一地,說話一言九鼎早就習慣了,被人當場冒犯自然按捺不住,只是萬萬沒想到竟是裴世子前來,憂心得罪了世子。”
賀雲昭眼神一閃,裝作隨意道:“您別擔心,這位世子爺是個有名的死心眼,只要沒犯事,他是不會在意什麼其他事的。”
她往後一靠著,“何況您是一州刺史還怕他不成?”
杜樊易一瞧這樣子就知道是在誆人,他扭頭看看其他還在欣賞歌舞的人,湊近了些對著賀雲昭道:“賀修撰,你就別打趣老夫了,怕的是什麼你還不清楚?”
杜樊易不是笨蛋,本以為只是一個古籍篡改案,就算是拔出蘿蔔帶著泥土,那牽連的也是學政,他作為刺史定然能安然無恙。
可如今這是什麼情況啊?
陛下的親外甥帶著令牌直接本著魯州節度使去了,這是防備著誰呢?
杜樊易怕的就是事情萬一控制不住,裴世子拿著令牌控制駐軍,到時候他要是有什麼行差踏錯可是小命不保啊!
“老夫對陛下是忠心耿耿絕無二心,天理可鑒啊!”
賀雲昭笑而不語,瞄他一眼,道:“您跟我這說可沒什麼用,世子爺與大統領均在,下官可說不上什麼話。”
說著說著她側了身子,語重心長的對著杜樊易道:“我啊也不瞞著您。”
“這次出京說是差事,但我能發揮的作用微乎其微,還是那兩位說了算。
“京城裡也不太平,我師父推了我一把,叫我出來躲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