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拍龍屁啊!
等到下封縣主的訊息傳來,馬知府便知道這是拍對了。可他還未及高興,就聽到了要徵調民夫修渠之事,按得還是那個十來歲小丫頭的法子。
他當即胸口一悶、只覺一片昏天黑地,似有無數看不清臉的冤魂向他湧來。
他在開州的任期並不算長,除了今年夏日,再未見過河水泛濫的情形,但這僅有的一次,也已足夠他膽戰心驚、對河水敬若神明瞭。
這挖渠可不是那麼好挖的,一個鬧不好,惹怒了河神,那這一州百姓可就……
——他自覺不是什麼好人,但是要真是因為自己的一紙奏摺、搭上了一州的百姓,他可就真是罪惡滔天、連死都不能安寧了。
馬知府向來對臉面看得不重,是以剛一接完旨意,便立刻滿面淚痕,涕泗橫流地對著陳昌嗣哭訴開州修渠的難處,讓他務必稟明聖上、再做定奪。
陳昌嗣:!……
開州的情形自有陳昌嗣應付著,左右鬧不到京裡頭來,季懷直可謂是放心得很,但他最近還是遇到些別的麻煩。
辭職這事兒,確實能讓老闆頭疼,但……一個人的力量畢竟有限,就算人再怎麼位高權重,總能找到接替者。
這個道理,季懷直手底下那幫混跡朝堂多年的老臣,定然是明白的。
而崔衡那個老狐貍,向來是無利不起早,又對自己那身官服在意得緊,若說他只是一時沖動,以辭職相脅,卻沒有什麼後手,季懷直是不信的。
果然,從第二日起,請辭的摺子便一封接著一封地送上了季懷直的案頭。
……也是意料之中,畢竟是脅迫皇帝,若是不搞得聲勢浩大一些,估計脅迫不成,自己反被炒魷魚了。
可這招對於季懷直實在是用處相當有限,他從一登基開始,就看著那幫老臣不順眼。早就磨刀霍霍準備換人了,只是苦於無甚理由,所以才一直拖到如今。
這回可倒好,集體辭職?也不知道哪個人才出得這個好主意,季懷直真是真心感激這人。
這些請辭的摺子,送過來一封,季懷直批準一封,準許退休的旨意和新官上任的旨意同時下達,趕得巧了,兩方還能見個面兒呢。
幸福來得太突然,以至於季懷直上朝時看到那一張張新面孔還是有些恍惚。
但,做人啊,實在是不能高興得太早,新舊交替的時候,事情總是特別多。就算季懷直是根據系統提供的屬性值選的人,但是初一上任,磨合期還是有的。
於是……一大堆雜七雜八的事情洶湧而來,以至於季懷直聽到李福的稟報之後,都以為自己是太過勞累,生出幻覺了。
“你說誰過來了?”季懷直提了聲音問了一遍。
“回稟陛下,澹生館館長楊大人求見。”
這“澹生館”便是季懷直命人修建的圖書館,可現今這館卻成了京城裡文人聚會之所,與他設想中的圖書館相去甚遠……不過,總比當作皇家別院在那閑置著好,季懷直對這個結果尚算滿意。
而這館的現任館長,便是已經退休多年的前任首輔楊萬徹。
季懷直確認了來人之後,忙連聲道:“快快快,請楊先生進來!”
說著,也將手中的筆扔下,匆忙起身、往外迎去。
殿門開啟,一個須發皆白老者拄著手杖緩步進來,雖是拄著杖,但動作間卻絲毫不見傴僂的老態,雙眼清明、面色紅潤,看得出來,他這些年過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