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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定康八年，小滿。
“喲，這一大清早的，小步大人這是要來找誰？”
周霽坐在庭前桌下，遠遠瞧見一道黑黢黢的身影從遠處門前一路向著裡頭走來，直到停在自己身邊。
“齊王遣了人過來，帶了不少東西，說有要事囑咐。”
“讓他進來就是了，你幹什麼這副風風火火的樣子。”
茶盞放下，周霽氣定神閑往周圍掃視一圈。澆花的，灑掃的，站在他身側添茶倒水的大都是從小長在這院子裡的家奴婢女，此刻全都豎著耳朵橫著眼睛，一門心思都撲在自己面前這個唯一的外人身上，瞧這個只是看著就可人的新鮮。收回目光，周霽笑了，伸手去撚了顆棋子在指間把玩，扯著步襲往棋盤那頭一推，要同他來場突然的博弈。
“我不會下棋。”
“騙鬼呢你，前不久才瞧見你房裡桌上就擺著一局。”
周霽同他揚揚下巴，率先將子放上了一早便選定好的位置，他不看棋，只是看著步襲，看著他目光在觸及那棋盤的時候短暫放空顫動一瞬，然後又很快逃離，像是迴避。
“甄謀的棋子已經遍及各部，前些時候，齊王同我說，希望我多少也送些人進去佔點位置，總不好讓他一家獨大。”
“託了點七彎八拐的人情，我手裡頭倒是拿到樁體面的差事，覺得倒是適合你。”
“我不去。”
步襲依舊不動，只是同周霽無所顧忌地對視著，態度一如從前那般堅決。光是想想都會讓他忍不住扯起一大堆過往爛賬的那人，若真是應了他的請，步襲覺得，自己同甄欺再見簡直是指日可待，板上釘釘。
“長郢的都尉，可不是誰的關系都能攀得上的。”周霽不管他，他不動，便自己又拿白又拿黑，自己同自己鬥樂：“甄欺那邊總是鉚足了勁要與我作對，這人可真是，幫他救了人，卻還是討不到一點好。”
院子裡陡然安靜下來，連同那些暗自低語的聲音也全都消失了。周霽不管步襲一下子變得僵硬起來的表情，棋子再落，勝負已定，執子人亦是局外看客，一招一式看清楚了，便只想著破局。
“他的事，與我有何幹系。”
“門外的人，你自己去請，我走了。”
“誒，先別動。”
步襲不理，已經固執著轉過身去，門外那禮官打扮的人穿著一身紅豔豔的衣裳，跟著幾個領路的侍女已然走進了院門。他與那提著擔著的一大隊人馬擦肩而過時，為首那人喜氣洋洋的叫喊就這樣順著院裡那條平直開闊的大路，一溜煙送進了步襲耳朵裡。
“周大人有禮了，我奉西江甄式之名而來，卻不曾實在有些不湊巧，齊王殿下近日入宮奉疾，這些東西只好暫時交託在您府上。”
“哪裡的話，不過是借庫房用用而已。”
周霽與那人說笑著，眼神越過那些大箱小箱落在人群之後那個孤落落的黑衣人上頭，直至步襲僵硬著扭過頭來，冷著臉重新看向自己，再緩步走回身側，他再也忍不住笑意，掃過一圈那些豐厚的佳禮，同那禮官打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