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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子時前一刻,步襲看著趴在自己桌前睡得不省人事的周霽,咬著牙將人拖回了他自己屋裡,再一個人回了房間。
小小一盞燭火在眼前搖曳,步襲看著陡然空下來不少的房間,暗色燈火只堪堪將他眼前那一小片照亮,耳邊沒了那道隱隱約約的呼吸聲,步襲重新坐下,才明白周霽為什麼非要強求著在這兒同他一起熬的緣由。
等待太讓人煎熬了,一個人面對那片無窮無盡的黑,看不見光,摸不著盡頭,他好像又回到從前被蒙著眼的時刻,聽不見聲音,看不見樣貌,時至今日,留給步襲的也只有那一次記憶,顫抖的軀體,淩亂的頭發,哭到紅腫失焦的眼睛,甄欺連手也抬不起,只能任由他摟在懷裡,隨意擺弄,任他拿捏,像一個破破爛爛,又被人重新拼湊好的人偶。
那之後.......步襲猛然仰起頭來,用力的呼吸,不能再繼續想下去,無論如何,他也不想再看見那一幕重新出現在眼前。
窒息的感覺隨著一片空白的頭腦逐漸褪卻,他慢慢地坐直,扭頭看一眼身側那個空了的位置,複雜的心緒隨著往事一同紛至沓來,對於周霽,步襲對他總存著一片微妙的感激,他也殺人,也買命,也會睚眥必報,追仇追到天涯海角,但對他,對甄欺,甚至是整個甄家來說,他只會是個不折不扣的好人。
“步襲,若你真拿我當交心的朋友,便聽我一句勸。”
“甄謀與我一樣,這一次,我們都希望你能如願。”
如願。從他口裡說出來這兩個字,簡直充滿了希望與圓滿,似乎錯過這一次,步襲便真的就要抱憾終生,死不瞑目一樣的程度。小燭臺飄飄搖搖,被窗縫裡的風吹得幾經波折,差點斷命,步襲雙眼空空,在它徹底穩住後伸出手去,沖著那火芯圍攏手掌,又捉起手指,然後輕輕一撚。
火滅了,灼燒的疼痛很快在兩指間泛起,那是種剝離不得,又讓人抓心撓肝的痛楚,緊緊貼著肌膚,讓所有的藥膏和流水都顯得那麼無濟於事。
那是同一片燒傷,從遍佈軀體的一大片,一點點生長結痂,卻難以癒合,留在一個人肺腑裡,時間一點點流逝淡去,最後就只剩下這一小片,如此刻意的躺在步襲指尖。
如願二字,太沉重了,它壓得步襲喘不過氣,卻又不敢去推開。傷痕被年歲推著傳遞,到他這裡,就只剩下這麼多。步襲最害怕的,就是他剜心刺骨想要記住的那麼多年,卻因為他一直追尋想要實現的一個願被推翻。
他害怕開啟夢境裡的一切,願望的源頭卻站在那個舊庭院裡告訴他,忘了這一切吧,忘了怨,忘了愛,也忘了我。
步襲,忘了我吧。
“咔噠”一聲,步襲含著那一框不自覺滲出的眼淚,順著聲音的源頭向著窗框之外看去。面前用於計時的香折斷第三根,子時已到,他們話裡的那個盡頭,應當是如約而至了。
步襲終於下定了決心,推開門走進庭院裡。四下無人,疏影橫斜,池裡的錦鯉全都躲在陰影下不見月色,他環伺四周都不見人影,卻在下一瞬感到一陣輕柔如絮,卻好像近在咫尺的風,像一隻手般拂過他臉頰,又在他轉頭去看時全都消失。
遙遙的,步襲看見沉沉夜色中,一隻火紅色的靈狐正坐在屋脊上,靜靜的瞧著他,見他看過來,歪一歪頭,又自顧自地舔起了爪。
“我曾聽聞,有人目睹那弟弟幻化為狐妖,是習得妖術之人.....”
步襲皺起眉頭,不再管那隻散發著盈盈微光的小狐貍,他蹲身下去,隨手撿起地上一塊石子,往著那片粼粼的水面漫不經心一擲,一聲水聲悶響,紅色的人影鬼魅似幻,上官鵠從假山後緩步上前,卻不聞半點腳步聲,甚至那滿身用於裝飾的銀鈴也未發出絲毫動靜。
“不愧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膽子真大。”
他抄著手在步襲身邊站定,只是揮揮手,屋簷上的小狐貍便再也尋不到蹤跡。上官鵠側臉過來,於暗色中窺視步襲雙眸,隨後興味一笑。
“這世上的人都怕鬼,我怎麼瞧著,你卻滿心滿意都想著撞鬼呢?”
“你不就是嗎,”步襲繃著一張臉沖他眨眼:“已經撞到了。”
“誒,可別藉著說笑咒我。”
他坐下身,在白日方才坐過的石凳上翹起腿來,上官鵠抬頭望著月亮,被那幾束無遮無攔落下的皎潔映亮了眼睛,他喜歡這樣僻靜卻有月色的晚上,那總會讓他想起從前,隨之一起心情大好。
“當妖,入魔,成神,隨便哪一樣,都比做鬼來得好。”
“人死了,靈魂卻因為執念阻攔,下不去地府,入不了輪回,那怎麼辦呢?就變成鬼,沒有妖力,沒有魔心,更受不了神仙心懷天下的雨露恩澤,死的時候什麼樣,當鬼也什麼樣,大多數都是孤苦無依的漂泊著,沒有去處,只能痴痴纏纏地反複在一個地方打轉,有時候還會被些小妖欺負,被驅鬼的道士誤傷,被寺廟香火灼燒殘魂,卻又無法真正消散,一死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