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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甄欺你！”
抬起欲打的手被步襲眼疾手快禁錮在半空，他擰住甄山紀手腕，將他的痛呼拋於腦後，囚著那條手臂拽著人向外拖，將他牢牢釘在門口粗壯的房樑柱上頭，躬身垂頭，只得向外。
“他們不是我叫來的，但叫他們來的人，你同樣惹不起。”
“勾結山匪，私吞皇糧，倒賣國産，侵佔百姓家産，這樁樁件件，隨便一樣便可以治你的死罪了，伯父。”
“你.....你有本事拿出證據來......你算個什麼東西，竟........”
步襲聽見後半句，鉗制住甄山紀的手又多上幾分力氣。他不自覺皺起眉頭來，卻被甄欺又拍了拍肩，他疑惑回頭，那人卻只沖他再閃過一眼，示意他松開。
“你要的證據，不在我手裡。所以，你自然也不必同我分說，也不要再不分青紅皂白的指著我責罵。甄欺病了這兩年，伯父不也知曉嗎？這甄家上下大大小小的事，一個瘋子怎麼沾染？又怎麼勸諫，怎麼管理？”
此話一出，背後原本只是看戲的偏房們卻聽出了其中門道，一個接著一個地拍案起身來，作勢就要向甄欺圍攏。步襲踩在他身前一寸時抽刀，刀鞘刀身碰撞，同從門外傳進來的兵刃刀戈聲不約而同重合，他轉頭看向那扇從一早開始便極為熱鬧的大門，身著禮官服侍的男人走在中間，兩隊蓄勢待發的皇禁軍從他身側兩道魚貫而入，同那些跪在地上的人們一道站在院裡，刀箭鋒芒直落甄欺包圍著的那群人。
“甄大人，殿下託小人向他替您問一句，近來可好？”
“謝殿下關懷，甄欺一切安好。”
甄欺仍站在人群裡，只是轉了個身，沖著外頭那禮官行了個禮。那人面色客氣又沖他一笑，也不再多言，從衣襟裡掏出個卷軸，一樁一件宣讀出早已擬好的旨意，再招一招手，幾個兵卒便沖著甄山紀邁步上前，將他兩下緝拿在地，任憑他如何喊冤掙紮也沒有鬆懈半分力氣。
“甄家這幾年，沒了大人的輔佐指正，的確有些行入歧途了。”
他站在雪地裡，目光從甄欺身上挪到周圍那群無頭蒼蠅般個個面色如紙的人臉上，又是一抬手，那些等在周遭的兵卒便再次往前，將他們全都齊齊摁倒在地。周遭的尖叫和哭喊一下子變得高漲，周身空出來一大片地方，步襲沒有收刀，眼神在那堆聒噪的聲音裡尋找著，很快便憑著那處突兀的沉默瞧見了甄謀。
他也被摁在地上，頭發散亂，衣袍也髒了，只是不掙紮，也不做聲，神情漠然，好像這一切的災禍都與他無幹。
“甄欺！你這惘悖人倫，荒淫成性的瘋子！”
被扣在地上的甄山紀陡然暴起，將身上那兩個兵卒震得手上一鬆，竟被他掙脫出來，卻也沒有站起，只是像個烏龜似的就那樣趴在地上。兩人剛要重新上手去扣住，那禮官卻向著那處輕輕瞥過一眼，似是警告。
步襲看見了他這別有用心的動作，卻看不明白他用的到底是什麼心。甄欺已然沒將甄山紀放在眼裡，連同他的話一起，他轉過身來，看過一圈周圍神色各異，卻同樣跪趴俯首在地的手足親戚，那口積壓在心裡好些年的惡氣伴隨著蔓延生長的痛苦瘋狂，同時將他席捲進外頭蒼茫的雪裡，再無心別處。
“你做這些不就是為了報複我嗎？報複我弄死了你那個寶貝似的男寵......”
“為了一個賣身求榮的下賤坯子，你竟然不惜這樣大費周章，也要將當日他的種種屈辱也同樣報還在我們身上.....”
“你........啊！”
“啪”的一聲，脆生生將裡外都響了個透。甄欺蹲在甄山紀面前，方才甩過他巴掌的手心泛紅一大片，他甩甩手，看著面前的人從怔楞到狂躁，準備又開口叱罵時對準了另一側，帶著狠辣力道的一掌將他徹底扇得沒了動靜，甄山紀紅腫著臉，破了的嘴角淌出兩道血痕來，他仍然狠狠盯著面前的人，卻沒了再爬起來的力氣，嘴裡的喃喃自語，也未曾被他聽清。
甄欺仍舊蹲在那裡，看著嘴巴一張一合的甄山紀，最後終是沒能忍住，一把拽住他頭發，將他整個腦袋提起，迫使那人與自己平視。
他記得，兒時的時候，這裡的一切還不是如今這副荒唐樣子。他與甄謀偶爾會藉著大人不在府上時相約好一起逃掉教習的課，自顧自地躲回自己院子裡玩。他喜樂曲，甄謀更愛吟詩作賦，在步越沒有到來之前，他唯一能夠被稱作玩伴的人，便是這個堂弟。除了爹孃以外，也只有甄山紀與那時甄謀還未過世的母親這一家時時同他們走動，於庭院中相見說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