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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定康二年，立秋。
“怎麼立秋了，天氣還是這樣熱。”
院子裡的小丫鬟們坐在廊下的陰涼處，望著外頭燙人的太陽發愁。手裡頭的冰碗很快沒了涼意，幾個人心疼得不行，只好一口飲盡，將最後一口冰含進了嘴裡。
“這世道，若不是在這院子裡，我們這樣的人，哪裡吃得起這樣的奢侈東西。”
“如何吃不得？”
正廳的門倏然推開，步越整理好衣襟，先一步從裡頭邁步出來，又伸手回去，微微彎下腰，扶著後頭的人緩步邁過門檻。
“長公子康安。”
一行人齊齊跪下同他行禮，步襲同樣不例外。他正要做出跪地姿態，搭著那人的那隻手就被對方輕輕一握。
甄欺垂眸看他，臉上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笑意，美目流轉，身上青綠的紗衣隱約透出男人瘦削挺拔的身形，他站在陰涼處，被樹影籠罩著，長發用一支雕過的白玉長簪半挽在腦後，懶懶散散的，同平日裡的規整嚴肅截然不同。
丫鬟們沒敢抬頭，主子家尚未梳妝之時，多吭一聲都是過錯。唯有步越看著甄欺，眼眸掃過他還微微泛著紅的耳後，順著他的力道站起身來，替他撩起一縷吹落的發絲。
“學不會簪發的手藝，以後就再別想再進我的房門。”
甄欺收回目光，口氣很是傲氣，他佯裝慍怒，甩開步越的手，又往他肩胛輕輕一推，那人懂得配合他的小把戲，也很是吃這一套，裝作踉蹌地閃開身去，抓起擱在門邊的油傘，幾步又邁回他身側，替他在陽光下支開一片陰翳。
輕衣隨著他的步伐微微擺動著袖口下擺，甄欺自覺衣衫不整，也不願在日頭這樣毒的時候折磨自己，他在院裡走了幾步，向著那幾位小丫鬟跪著的地方走去。幾個丫頭跪在地上，挪開了他落座的地方。步越擺擺手，三個人抱著空碗，垂頭退步離開，很快又回來，將剛準備好的冰碗送到甄欺手裡。
“下去吧。”
院子裡終於只剩下他二人，甄欺端著瓷碗，乏味地攪了攪。步越見他興致平平，靠著他身側落座，替他捧著那凍手的小碗，任由他玩似的將冷湯慢條斯理送進嘴。
“不日就是宮宴，父親母親去賀這一趟，用去不少時日。若是收到車馬啟程返回的訊息，你帶一隊人馬去接應。一路舟車勞頓，想必護衛隨從都有所鬆懈，更容易生亂。”
“屬下自作主張，前些日子就已吩咐下去，如今已全然備好，只待調遣。”
涼津津的觸感忽然撫上步越臉頰，端碗的手一抖，幾滴化了冰的水灑落甄欺膝上衣袍，他卻也不惱，只是用細瘦的手指來回蹭過幾下面前人的眼睫，又一路往下探到了領口，然後微微一彎指節，勾著他的衣襟往外輕輕一扯。
“等他們歸來，再想讓我替你穿上這身衣裳，可就難了。”
“屬下.....”
“堂兄。”
脆生生的呼喊從兩扇院門外透進內院來，步越連忙放下手裡的碗，從甄欺身邊站起身來，往後退開幾步，恭恭敬敬垂頭候在那兒。被碗打濕的手心裡滿是水珠，步越莫名有些慌張，只得捏了捏衣擺擦幹淨，在衣服上暈出一小片深色的水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