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因為逆著光，加之她眼已廢了大半，那利刃正刺中她的左肩胛，感覺不到痛，只有陣陣麻木。她的肉體是沒有了痛感，可她的心還有。她猶記得，她為了這個男人曾經的殺伐決斷。一想到這裡，她的心便如蝕骨鑽心地疼。
她笑，笑容冷厲。
微生瑜手中的利刃被血汙了。她明明是那樣可愛的姑娘，卻為何是世人口中的奸佞。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是別人，便是他微生瑜。他要名正言順的坐上帝王的龍椅，這個姑娘便不得不棄，她的眸子冷厲的盯著他時，他慌了。“知道我平生最痛恨什麼？背叛，你背叛了我，你辜負了我對你所有的信任。”
她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
他初登大寶，多少將卒升官享榮，唯獨她。
他拂過她的白綾，道之：“如果你不是你，那有多好。”但時光不能回頭，也容不下那麼多如果。
顧玖玖顧府上下，八十多條人命，一夜之間，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她那年邁的父親，幾處可見森森白骨。
父親臨死前對她說，就算他此時不除死她，歲月漫漫，她也難逃一死。
碧連天，無窮級，轉眼幾度春秋。
她曾風裡雨裡護著他，別家姑娘嬌軀怎敢留疤，她顧玖玖身上，卻是傷疤刀痕滿身。她記得先王在龍榻上嚥氣當晚，微生瑜褪去她的衣裳，看到她滿身傷痕累累，背過身去，讓她重新穿好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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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緒回境，她說“微生瑜，你這輩子欠我的。如今，你是帝王，只要你願意，所有人都不過是你手中的提線木偶，一步一步走向你精心設好的結局。”錚錚一聲，她聞聲可辯，是落春刀捶地。當年他她揹著落春刀闖入萬馬千軍救他，今日他終於還是會拿著她的刀揮砍向她。
微生瑜他手提落春刀，“上面的血，我並未讓人抹去。”縱然，她眉宇間的驕傲卻是被抹去了。
是落春刀，是麼？
是。
我看不到。
看不到什麼？
我看不到光，看不到你，看不到這錦繡河山如畫。
他不敢再聽下去，她顧玖玖乃治世之能臣，亂世之梟雄。對這樣的女子，說出這樣的話，他無法反駁。是他不配，是他微生瑜不配。
“殿下，如今我手握十萬虎狼之師，天下可取。”
這人哪，總是慾壑難填的。
“朕，如今又不想給你痛快了。”
顧玖玖仿若是早已預料到的，她笑了半晌，“你殺我，起碼，起碼不要用落春刀。”落春刀是她夜夜噬心不敢忘的，她不想微生瑜手提落春刀，去取喬家人的命。
她咬著牙，止不住地顫抖，終究扯出一個慘淡的笑容。
她腹中突得絞痛異常，恍惚間，如置身人間地獄，她慘淡的笑意，伴著牙縫間的鮮血。
窗外的月亮漸漸隱到雲層之後，光線暗下來，黎明即將來臨。容芝齋的黎明，不，容芝齋不會有黎明瞭。
你若有願，朕會允你。
願？什麼願？
“我要做將軍，金戈鐵馬，為你攻打天下。”
至始至終，她始終不過這一個願罷了。
且放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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