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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美景
兩人牽了馬,卻不騎,只穿了巷子慢慢走。他們沒趕上看燈,街市也陸續收攤,沒了燈火照映,攤頭的傀儡面具也色彩濃豔起來。
秦灼拿了只兔子面具瞧,蕭恆問:“喜歡?”
秦灼道:“給她們捎點什麼回去。”
“前面有家糕點鋪子,從柳州遷來的,不知道打沒打烊。”
秦灼笑道:“只買零嘴,你還當她們是小孩子呢。”
秦灼便往脂粉攤前去,一一開啟聞了。這些胭脂水粉雖不名貴,但是由時新花卉磨成,勝在新鮮幹淨。秦灼問:“能挑一點看麼?”
那攤主笑道:“外頭這些都是叫客人試的,您盡管瞧。”
秦灼拔下頭頂玉簪,挑一個簪頭勻在手背上,用指腹輕輕揉開,看了看顏色,道:“沒兌鉛粉吧?”
攤主忙道:“哪能,都是拿最新的杏花種子磨的,上臉保證又香又潤,一點不澀。”
秦灼道:“我瞧這色不夠白。”
攤主笑道:“這是郎君生得白,粉都蓋不住呢。”
這話像是誇女人,秦灼便沒接,道:“包兩盒粉,再兩盒玫瑰花汁子的胭脂。”
攤主道:“瞧郎君是個行家,只怕沒少給娘子買胭脂吧。”
還不待秦灼答話,攤主見後頭白馬旁立著個俊俏少年人,便笑道:“這位是郎君的兄弟吧,也替心上人捎一件唄。你哥哥都給嫂子挑了,一家人可不能厚此薄彼唷。”
秦灼只笑道:“哪有什麼嫂子。家裡只有兩個妹子,替她們捯飭罷了。”
蕭恆也不說話,從秦灼手中拿過那隻小包袱,搭在鞍韉上。
秦灼見他牽過韁繩,低聲道:“不知者不怪。”
“我沒有生氣。”
蕭恆半垂著臉,只說了這一句。
秦灼沒再提這話,只道阿霓只穿著阿雙的舊衣,便給她買了條新裙子,石榴紅,這麼大的女孩子正是愛顏色的年紀。
話到阿霓,秦灼想起一事,道:“阿霓也該相看人家了,只是她從前……我們不會覺得什麼,但外人知道,怕她不好嫁人。”
蕭恆道:“我能養得起她。”
他想了想,繼續道:“她年紀還小,若真沒有良人……她如今也識了字,以後自己打理田地,或做點生意,也能養活自己。”
秦灼笑道:“那你要娶個賢惠娘子,好好待我們小姑子。”
蕭恆沉默一會,道:“我不娶妻,我自個帶著她,我們兩個這麼過。”
秦灼問:“你不怕人說閑話?到時候姑娘大了……”
蕭恆再度緘默,說:“我總不能丟下她。”
秦灼嘆道:“你若為阿霓打光棍,丫頭知道了,只怕心底也不是滋味。”
蕭恆定定看著他,說:“我不是為她。”
秦灼不敢接他這話。
兩人半挨不挨地走,手臂相貼,手指偶時相蹭,卻沒一個人有牽手的膽氣。
街邊雖已下燈,卻有二三疏星,一天明月,光輝淡淡,落身脈脈。二人一路無話,卻誰也不願早歸,竟這樣一路出了城。
河水銀波粼粼,兩人一馬的影子映在水底,像雙沉璧。
秦灼慢慢踢著石礫,蕭恆低頭瞧他行走,突然問:“進石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