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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杖責
“僭用公主車馬的確論罪當誅。”秦灼吐出一口氣,“但臣只領了牌子,沒有領車。本朝曾有家臣持公主令牌出行的先例,臣並未逾矩。”
長樂將車駕許給他時他便覺得不對,這豈是保障,分明將他架在火上來炙。她對秦灼的興趣是看玩意的興趣,感到威脅,自然不會惜他一條性命。
長樂早就做好了他不能久留的打算,故意給他挖陷阱,等來日秦灼觸了她的威,她便能重提舊事,以此為藉口斬草除根。
秦灼領會得,便沒有動用車駕,但不成想撞到了虞山銘手裡。他到底是否僭越,虞山銘壓根不在乎。
他只想要他的命。
刀光映在虞山銘手臂上,衣袖泛起一層金石光澤。他乜著眼瞧秦灼,“很會講話麼。”
接著,虞山銘冷冷吩咐:“拔了他的舌頭。”
怎麼一個兩個都愛拔舌堵嘴。
秦灼腹誹不及,已被人從地上拎起來。金吾衛身材魁梧,一隻手攥緊他下頜,一隻手從腰間拔出長刀,正要往他口中撬。
秦灼竭力掙脫開,拜倒在地,高聲道:“臣有要事稟告。事涉虎符,臣乞面見公主。”
“虎符。”虞山銘冷笑一聲,“原以為是個千年狐貍,沒想到草包一個!社稷安危虞氏尚不能一肩承擔,豈會交在你一個賤人身上!”
秦灼當下明瞭:處置他是虞山銘自作主張。長樂絕不會將假虎符之事在人前宣揚。
他頭埋在臂間,再叩首道:“臣所稟告之事有關聖心向背。請都尉容臣一言,再殺不遲!”
“你是覺得我做不了公主府的主了。”虞山銘聲音冷戾,輕輕揮了揮手。金吾衛當即擰過秦灼臂膀將他制服在地,看樣竟要當場處置。
秦灼嘶聲喊道:“駙馬,大將軍!陛下相托虎符豈止怕人盜竊這麼簡單?永王岐王奪嫡之爭、虞氏卞氏軍方相鬥,公主明明可以隔岸觀火,卻被一道旨意拉下渾水——陛下真的肯授人以柄嗎?是信任還是猜忌,駙馬當真細想過嗎?虎符真真假假,天意如何,公主真的看不透嗎!”
“聖心天意,豈容你肆意窺測!”虞山銘只說,“我殺你,應當應分。”
竟是如此莽夫。
跟明白人能講道理,跟沒腦子的講拳頭,跟有權柄還手拿刀的沒腦子,連拳頭都講不動。
難道就這麼死嗎?
大仇未報,奸佞未鋤,溫吉還沒接出來,阿耶的死因尚未查清,就要這麼無能為力、像斷脊之犬一樣被就地打死嗎?
秦灼被兩把長刀叉在地上,遏不住地渾身發抖。
他不甘心!
突然有人叫一聲:“都尉。”
祝蓬萊快步走到跟前,低聲耳語幾句。虞山銘抬頭看他一眼,眼色仍冷著,卻沒有繼續動作。
祝蓬萊又低聲說:“他若真能幫到公主,直接殺了多少可惜。你們自小的情誼,多年的夫妻,何須為他生些不必要的嫌隙。”
院中寒梅壓枝,啪嗒一聲脆響,一團猩紅隨風墜下,濺在虞山銘腳步。虞山銘有些嫌惡,蹭血跡一樣將殘花踢開,冷聲說:“那就先杖五十。”
祝蓬萊道:“五十杖下去,人不死也要廢了,都尉……”
“蓬萊。”虞山銘打斷,居然叫他的名字。
祝蓬萊欲言又止,看了秦灼一眼,還是閉口不言。
“先杖。”虞山銘道,“杖後,再說不遲。”
長樂行走會經過庭間,虞山銘不願血汙了路,便叫人從後院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