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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援手
“要挾我。”陰暗裡,秦灼一雙眼烏漆漆盯著阮道生。車中光影迷離,映得他面板蒼白,嘴唇血紅,說鬼氣有些過,更像一個死掉的仙。他目光從匣子上滑過,打了個旋,重新停在阮道生臉上,嘴角也洇開一點笑意:“看來阮郎沒聽過魚死網破,這時候,還敢要挾我。”
“我不是網,你也不是魚。”阮道生看著他,“大事未竟。”
秦灼微笑道:“多謝提醒。”說罷便扭頭貼窗瞧路況,轉臉就變了神色。
招惹上這種人,還真是開門揖盜,識人不明。
阮道生似知他所想,說:“這事了了,我們兩清。”
“現在你我是天家欽定的野鴛鴦,”秦灼從袖中摸出個白玉牌,啟窗掛在車蓋下。他轉過臉一聳肩膀,遺憾道:“可惜啊,暫時清不了了。”
馬車行到半程便撞上搜查隊伍,來人厲聲喝道:“車中何人?還不快下車受查!”
一名護衛看清牌子,忙低聲勸道:“劉將軍,這是長樂公主府車駕,咱們不好沖撞。”
那將軍正是卞秀京副將劉正英,卞氏與虞氏素來不睦,哪肯放過此等時機,聞言更是扯開嗓門:“欽犯若不能擒,便是京都之危、陛下之危,別說是個公主,哪怕永王殿下駕到也要下車受查!若再不出來,莫怪卑職冒犯了!”
車簾忽地被開啟,裡頭下來個白衣人,輕輕揖手道:“公主府舍人甘棠,見過眾將軍。”
他有意抬高在場兵勇,劉正英卻不接茬,聽得其名冷笑兩聲:“久仰甘郎大名。怎麼如今給咱們當兵的暖了炕,還攀著公主不放。男女通吃兩頭佔哪。”
秦灼面無不豫,只笑道:“將軍過獎。承蒙公主憐惜,特賜車駕為驅,還望將軍放行。”
“放可以。”劉正英向一旁侍衛點頭,“搜車。”
“將軍這是何意?”
“奉命協查欽犯,過人搜身,過車搜車。今天就算天王老子都得聽命,更別說你一區區奴婢。”劉正英提高聲音,“來人,搜車!”
黑甲侍衛一擁而上,將馬車團團圍住。
觀此情形,秦灼嘆口氣:“將軍這是鐵了心不把公主和陛下放在眼裡了。”
“一個以色侍人的東西,少給老子扣這種罪名!”劉正英踏上前一步,口氣輕蔑,“再饒舌,我就拔了你的舌頭,扒光了吊在承天門口,看看你這條公主的走狗會不會變成喪家之犬。”
秦灼顯露出十分驚惶的神色,當即不再言語,在劉正英逼視下後退一步,將馬車讓出來。
劉正英譏笑一聲,揮手叫人開啟車簾。
車中空無一人。
秦灼歉意笑道:“的確只有我一個人,查也查了,別誤了將軍的事。”
劉正英目光陰鷙,猛地捏起他的臉,眯眼道:“不是挺狂麼,不是公主府的人誰都動不得麼?我今天要你一條賤命,你覺得公主會替你出頭麼?”
秦灼面龐漲紅,雙目已含淚意,哀求道:“在下公主跟前一條狗罷了,哪敢累將軍髒了手。”
一旁侍衛也勸道:“將軍,咱們找人要緊。”
劉正英輕輕張開手指,秦灼乍不受力,往後跌撞在車轅邊,垂首瑟縮著,再不敢說半個字。
京兆府人馬呼啦啦遠去,秦灼仍紅著眼眶,再抬頭,神色卻已淡然。他倚車眺向劉正英背影,抬手搓著臉頰。一聲嗤笑後,腳跟輕輕踢了踢車轍。
車到小築後停下,車夫離去後,秦灼徑直回了屋。不多時,車身輕輕一搖,阮道生從車底伏躍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