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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龍樓
十月底,李寒快馬入安州。
昔時安州水明山淨,遠望如少女帶怯。燈市、夜市、花市一絕,城中各色衣裝、各地人士,往來絡繹,堪稱當代大都城。李寒如今抬頭,卻見街道蕭條,家家閉戶,難聞犬吠,路少行人。
梅道然藍衣帶刀,低聲問:“你不先去府衙?”
李寒道:“吳漢川絕非善茬,容易打草驚蛇。我已命右衛把持四處城門,飛鳥難出,應當出不了大事。個中事由,還是先從地方上看看。”
梅道然還沒來得及吹他,便聽李寒道:“前面有個茶棚,先吃碗茶。”
得他號令,幾人便在棚外停下。李寒未著官服,只一身青布衣袍,仍一副年輕士子模樣。店家是上年紀的老兩口,見他便道:“客人,今日沒有茶水了。”
李寒笑道:“我們趕路口渴,無需飲茶,您如有井水,一人舀一碗便好。”又從荷包裡倒出碎銀,“多有勞煩。”
“一口水罷了,哪值幾個錢?”老頭又問,“這些日進城的少了,都是往外逃,客人要往哪裡去?”
李寒與梅道然對視一眼,笑道:“我等久聞安州煙火天下一絕,慕名而來,欲得一觀。”
老頭聞言,重重嘆氣,打著哆嗦說:“煙火,又是煙火。你們外地人,貪新鮮圖熱鬧,哪知道我們叫這玩意害得家破人亡!”
他雖說著,還是給眾人滿了水。李寒道聲謝,又問:“我聽聞刺史好賞煙花,設立煙火司,又增收煙火稅。可有此事?”
“何止!為了這點不當飯吃的玩意,還專門徵了勞力去開礦山,每家每戶還要按月交炭!”老頭搖頭道,“冬天這麼冷,每家那點炭火連爐子都不夠燒,官府連這些東西都要刮,是把咱們往死路上逼哪!”
梅道然冷聲道:“開礦需得天子詔令,吳漢川竟敢私開礦山。他是要謀反嗎?”
李寒又問:“老人家,月炭每戶要交多少?”
“至少兩斤。”老頭從一旁站著,“不瞞您說,肅帝爺早先沒打仗的時候,咱們這兒接過駕,也的確富裕過一陣。可這些年下來,徵兵徵糧就掏空了家底。到了冬天,每戶兩斤炭,是要咱們老百姓的命!”
李寒掐掐指頭算著什麼,又問道:“吳刺史每年的煙火節,約摸是多久一次,一次又要多長時間?”
“前些年還好,不怎麼瞎折騰,一年也就兩回。這兩年尤其厲害,去年就開了五次之多!一到這時候,使君還要大開城門,說什麼獨樂了不如眾樂樂,各州人士都能參觀。”
李寒思索片刻,“我聽聞煙火節舉辦,百姓尚不得上街。其他地方來人,要從哪裡觀看?”
“這就是怪的地方!”老頭道,“咱們也說,煙火節舉辦前後,城中來人不少,但真舉辦起來,也沒多到哪裡去。”
他又添上水,問道:“客人,你打聽這些做什麼?”
李寒笑道:“我兄弟做勞力,也來安州制煙火,一年未曾還鄉,我著急,故找了來。”
那老頭便嘆氣:“老頭子嘴臭,還是要說一句,你這兄弟,怕是兇多吉少。”
李寒道:“還請老人家指教。”
“我兒子也是,被使君強徵了去,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老頭抹抹眼淚,“整整三年,一個訊息沒往家裡傳,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前一段又挨家挨戶地強徵人力,但有不從,論為暴民!客人喲,我們平頭百姓,不是逼到份上,哪敢跟官府頂撞?”
梅道然捏緊拳頭,“官逼民反。”
老頭搖首道:“不敢這麼說。”
一壺水盡,久久無言。老頭望著城門,長嘆一聲道:“明晚刺史又要開煙火節,客人,你趕上了時候。”
李寒問道:“我聽聞貴地冬日煙火節,大多辦在臘月。”
“你一個年輕人,倒是行家。”老頭道,“本也該是臘月,使君前一段轉了性子,說叫大家夥安心過年,這才提前了煙火會。他為了這會節會費了大心力,做了無數燈具雜戲,還有龍樣的大燈。那排場,就是肅帝爺駕巡,也能比得上。”
“咱們聽說鎮西將軍愛民如子,沒想到,還是老樣子。”老頭臉上溝壑縱橫,“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