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想法甫一出現,腦海裡忽而多了張泫然欲泣的面孔。
白瑜年會哭嗎?因為他的失約。想必不會。
沈朝已經琢磨不透他的心思了,他從前以為自己可以,可那不過是來自白瑜年的縱然緘默,於是他變得那樣自負。
而實際呢,他對任何一個人都一無所知,這其中也包括白瑜年。
他想的出神,完全沒注意到男人已經從殿中走出,正在一旁觀察者他。
白瑜年靜靜地注視著青年的動作,眼神幾欲貪婪的梭巡過沈朝面孔。
他居然在這個人身上看到了“哥哥”的影子——並不是說容貌相似,而是那些平日裡忽略不察的小動作。
沈朝也愛這樣,每當他覺得不耐煩或是在思索的時候,就會稍稍支著肩,眼神向右撇,稍稍咬唇,指腹不住地摩挲。
但這只不過一瞬間,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沈朝在抬頭的一刻又恢複了原先的神情,看著他的眼神也很像見到了個不過是點頭之交的陌生人一般。
白瑜年不喜歡這樣的臉上有這種神情。
他走過去,笑容如滿面春風,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更自然。
自從那天關注到沈朝後,他就一直神思不屬——任誰在見到與死去故人這麼相似的人都會這樣的。
尤其是那個人過去的經歷宛如一張白紙,就偏偏在這一年恢複了正常。
“久等啦,住持拉我說了一會話。”白瑜年走近,眼神緊盯著青年。
沈朝被這麼近的距離僵在原地,忍住心裡細小的尖銳的不適,稍稍往旁邊靠了靠。
兩個人就這麼各懷心思不動聲色。
白瑜年試圖從沈朝的表情裡看出些什麼,而沈朝只是一副等著有些不耐煩的樣子,漫不經心地揪著手上的草葉。
兩人一道走向停車場,白瑜年是自己開著車來的,只是在走近那輛車時,沈朝的臉色幾欲控制不住地變了變——
他怎麼會認不出這輛車,分明是他臨上路前開的那一款。
臨死前的記憶難捱的浮現在了眼前,沈朝渾身發冷,手指止不住地顫,好在雙腿能如常走路,沈朝把手揣到衣兜裡,勉強坐上車。
天已經完全黑透了。
夜晚的城市盞盞燈光連綿起伏在視線裡,閃爍路燈、忽明忽暗的車流中,沈朝無意間轉頭一看,身旁人居然在笑。
他愣住,而白瑜年餘光似乎注意到了什麼,笑意收斂,放在方向盤上的手停下。
原來是到了紅燈,這紅燈的時間實在是久,沈朝乜了一眼,發現居然有120秒。
兩分鐘的間隙裡,白瑜年忽然開口:“你生日那天,我沒有去祝賀,真是對不起。”
“......”沈朝想問他為什麼要來?又以什麼身份來?
但出口的只是一句“沒關系”。
沈朝心裡澀澀的,他不希望自己被白瑜年當作了從前那個沈朝的替身,明明他已經決定要遠離,可過去的陰影還有那些人他全都遇上了,而後的時光裡,他真的能不被糾纏影響到嗎?
他也有些恍惚了,就這樣靜謐的車中空間裡,沈朝像是回到了少年時代。
猶如時間回溯,多年前的人兜兜轉轉又出現在了他眼前,他猜不出那些人的心思,也不知道未來會怎麼樣,這讓他隱隱不安起來。
空氣似乎在逐漸收緊,面對白瑜年,沈朝無法做到像對宴雪然那樣極致的愛與恨,他只是有些不解,還有些責怪與埋怨,或許,這也正是他允許這次邀約的原因。
車停在了一家餐廳的門前,有門僮來替他們泊車,白瑜年把鑰匙遞過去,回過頭輕聲解釋:“你可以理解,我用餐需要一些私密性的嗎?”
又來了,睜著那雙展露脆弱的眼,明明比自己要高出快一個頭,可在他面前,還是一副很卑微怯弱、彷彿眼前人就是天,可以全權掌控他的樣子。
沈朝少年時怎麼能不被蒙騙?
別開眼,沈朝說:“我不理解,我餓了。”
白瑜年觀察著他的神情,翹著嘴角,柔柔說道:“那我們快進去吧。”
菜上的很快,白瑜年對此解釋說每日的選單是像開盲盒一樣由廚師決定的,食客們只需要提前說好忌口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