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眼神又延伸過來,這次則略略帶了些攻擊性,甚至有點逼迫的意思:“小楚你有忌口嗎?”
沈朝感覺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擰了下眉。
他沒有忌口,只是有些口味偏好而已,但白瑜年這樣擅自主張的行為有點討厭。
心裡也煩,用餐的期間也沒有心情陪白瑜年聊天,頂多隨意敷衍幾句,直到快結束了,沈朝才猛然想起,自己原先在不耐煩的時候,也是這樣敷衍對方。
不免心悸一下,沈朝暗自懊惱,但白瑜年像是什麼也沒瞧出來,對他的態度依舊。
直到簽完單,白瑜年在送他回家的路上,才怯怯開了口。
“上次見面,我和小楚說你很像我之前一個認識的人不是嗎?”
“這個人對我影響很大,因為一些事情,我這一年來都睡不好覺,”駕駛位的男人指腹在方向盤上敲了敲,沈朝目光移過去,聽他繼續說,“我吃了很多藥,沒有什麼用,反而變得更嚴重,但是見到小楚,我心情就變好了。”
紅燈,車停下。
下一秒,剛剛還自顧自說話的男人身子忽然湊過來,捱到離沈朝臉前不過一拳的距離。
對方溫熱的呼吸,還有白瑜年身上那點柑橘味的香水氣息,一瞬間從四面八方抄過來,團團把沈朝包裹住。
“...你做什麼?”屏息愣住,沈朝抬手抵上男人胸口,用力往後推了一下。
白瑜年被推回座位,臉上還帶著誠懇又有點黯然神傷的表情:“對不起,嚇到你了嗎?”
沈朝沒有講話,心想楚琅說的果然不錯,白瑜年這一兩年精神很不穩定。
但他卻沒有之前剛見面時的那點惶恐了,和麵對宴雪然時的心態又完全不同。
過去沈朝掌控過這個人,所以即便是再見,那點屬於兩人關系中的上位者姿態也會輕而易舉的佔領如今他的反應。
他還有點可憐白瑜年,是人類對見到從前被自己拋棄過的流浪狗的心軟。
沈朝冷淡表情:“你想說什麼?”
白瑜年說:“小楚要是可以陪我去看心理醫生就好了。”
“咚”,沈朝像是聽到了自己心中那塊石頭的落地,原先緊握著的手也慢慢松開。
“不要,我和你不熟。”他拒絕了。
白瑜年像是不意外這樣的回答,咬了咬唇,慢慢低下頭頭。
車已經在兩人對話過程中停在了路邊,這條路幾乎沒有什麼人經過,只有頭頂那盞亮黃的路燈懸著。
沈朝靜靜地倚在車窗上,聽身旁人小聲啜泣。
白瑜年還是和以前一樣,被他拒絕就會哭泣。
可是他並不想與對方過多接觸,如果可以,他希望以後兩人再也見不著面。
可白瑜年的狀態怎麼看也不好,他還記得之前對方在臺上的耀眼樣子,就好像全世界都忍不住會偏愛他,連投下來的光線也格外鐘愛他,所以他現在的狼狽,才顯得格外蕭索。
“那我求求你呢?”搭在腿上的手指被輕輕捉住,隨即被那雙手緊緊裹住,沈朝愕然回頭,對上白瑜年幾欲心碎的哭泣樣子。
“這樣下去,我會死的——”
沈朝的心怦怦跳。
他對白瑜年還有那點過去的憐惜和保護欲嗎?答案是沒有。
那他恨對方嗎?他也不恨。
他既不愛、也不恨白瑜年,所以為什麼對方要把自己搞成這副敗犬樣子?
“那我只陪你去看一次。”沈朝將手抽回去,冷冰冰地退步。
後來沈朝回想,這個時候,他只是有點可憐白瑜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