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緯、劉嬌、趙全益一行無聲無息返京,家國兩團圓。
宮闈深處的歡聲笑語令劉娥流連,正旦朝會上的山呼萬歲似乎已不再重要,她草草結束會見,守在慈寧殿含飴弄孫。
趙禎五味雜陳,在年少和成熟之間搖擺不定。
一方面以年少衝淡無子憂慮,另一方面又以成熟為親政優勢。
內心深處甚至有種不寒而慄的想法,趙恆臨終之前是不是已經有所預見?才會倉促指婚劉嬌……
趙禎不敢想、不願想。
歲月並未在劉嬌臉上留下痕跡,反以圓潤、風韻成全,氣勢不輸劉娥,那七分相似的雍容壓得郭清悟、耶律槊古等後宮嬪妃喘不過氣。
趙全益則已褪去稚嫩,多出十分少年時期不曾有過的拘謹,未在姒徽殿長時間逗留,執意回宮外東平王府獨居,將劉嬌母子三人留在宮中盡孝。
趙禎既欣慰又失落,時常拉著趙全益在後苑噓寒問暖、無微不至。
但趙全益始終保持距離,一直看著趙禎腳後跟唯唯諾諾。
內侍、近臣、禁衛遠遠觀望,無不是暗暗點頭:兄友弟恭。
趙禎好生沒趣,冷不丁的來了句:“今春宮中進人,往銀川送十個?”
趙全益差點一頭撞上去,文縐縐的道:“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什麼亂七八糟的?”趙禎啐道,“為兄讓你開枝散葉有錯?”
趙全益振振有詞:“嬌嬌姐因為臣弟受了不少非議、委屈,臣弟深受皇兄教誨,不敢做負情薄倖之徒。”
趙禎向來以多情自負,反唇相譏:“為兄怎麼聽說是東王妃約法三章?”
趙全益紅了眼:“嬌嬌姐沒受過苦,師傅一直把她捧在手心裡,可銀川多沙、乾燥,常常一咳嗽就是半個多月,還得操心北遷民戶生計。趙瑞其實是早產兒,那日塵暴太大,寢殿塌了一半……”
趙禎沉吟許久,咬牙道:“想不想回京?”
趙全益抹去淚水,搖了搖頭:“外面自在。”
趙禎惜字如金:“判西京。”
趙全益問:“皇兄仁愛,臣弟深有體會。可臣弟這叔叔怎麼給侄兒們做榜樣?學八王叔裝瘋賣傻度日?”
趙禎默然。
趙全益掏心掏肺:“臣弟和嬌嬌姐無時無刻不在感激皇兄寬厚,不用像叔叔伯伯那樣坐井觀天至死,更不用像北朝齊天太后母子那樣朝不保夕,求一立錐之地而不得。”
趙禎內心升起一股慚愧,為一時情動而懊惱。
……
都亭驛劍弩拔張。
蕭耨斤、蕭菩薩哥各自遣使來賀正旦。
蕭耨斤遣昭信軍節度使耶律鬱、西上合門使馬保來賀皇太后正旦,遣彰武軍節度使蕭格、左監門衛大將軍趙果來賀皇帝正旦,館于都亭驛。
蕭菩薩哥則遣蘭陵郡王蕭匹敵、北府宰相蕭啜不來賀,館於契丹使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