澶淵之盟為趙宋和契丹帶來十三年和平。
耶律隆緒忙著討高麗,七載無果,連連受挫,無暇南顧,無暇反思。
趙恆醉心於“神道設教”,爭議一直都在,反思較為深刻。
恥以歲賜、恥以與契丹兄弟相稱者比比皆是,他們一心光復漢唐故土,卻又提不出行之有效的策略,僅僅只能振臂高呼。
越是風調雨順,這種恥辱感越強烈,“卑辭重幣”等字眼如鯁在喉。
然而,此時的朝堂,清流不是主流,孫奭之類的當世大儒並無多少話語權。
王旦、向敏中、寇準和丁謂、王欽若等南北士林領袖在對外政策上始終保持一致,“和”是絕對的主流,區別在於力度。
例如王旦、向敏中有意削減馬政支出,而丁謂、王欽若堅決反對。
王旦、向敏中不擅民政,並無任何建樹,秉持的還是趙普那一套:無為而治,與民休養生息。
王欽若走的是大儒之路,沒有多少鋒芒,但景德元年正面硬撼蕭綽、耶律隆緒而不敗,是他一輩子都吃不完的資歷。
丁謂則不然,鋒芒盡露,才華橫溢,以一己之力壓得王旦、向敏中、寇準喘不過氣來。
這也是北宋一朝最有趣的現象之一。
所謂“名臣”,一輩子都在做人。
所謂“奸臣”,一輩子都在做事。
……
其實,趙恆本來無意讓劉緯拜參知政事,打算壓個兩三年,不至於那麼聳人聽聞。
劉緯未判寺、司事,壓根就沒想過能一步邁入中書,先加“給事中”,過個一兩年再拜參知政事,反而不用遭人非議。
凡事陰差陽錯,皆不出“私心”二字。
趙恆頻頻詢問王旦、向敏中、王欽若、馬知節等重臣以軍國大事,像是吹皺一池春水,魚鳥驚飛。
王旦、向敏中本有機會阻止趙恆野心瘋漲,卻折戟於後世的種種總結和李繼隆、張齊賢的切膚之痛,遂將矛頭對準劉緯,緊抓年齡和文官出身不放。
武州屬南北界州,按照慣例,必須由武官出任知州,以便總領軍政。
張齊賢是唯一的例外,但其出知幷州之前的“籤書樞密院事”一職實為樞密院副職,乃武官之首。
劉緯一直是文官。
趙恆曾有詔:京朝官換武職、諸司使以下換文資者試時務策三道,不習文辭者許直述其事,換武職者則另問以邊事。
擺在劉緯面前的有兩條路。
去樞密院蹉跎三年。
試時務策三道,答以邊事,換武職就任。
相位近在眼前,沒人以為劉緯會傻到去換武職。
奇就奇在劉緯並未拒絕,口口聲聲說要考慮考慮。
朝野譁然。
還有比狀元從軍更離譜的事?
文資三年一遷,武職五年一遷、且不入中書,傻子都知道怎麼選!
錢易連夜登門苦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