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緯緊抱趙念念的手裡攥著一卷投稿,聞聲遞了過去,“想不想見見?”
劉嬌面紅耳赤,但還是落落大方的回應:“見見就見見,誰?”
劉緯道:“最上面那一份,吳縣朱說,禮部試第二。”
劉嬌興趣盎然:“那還往報館投稿?不會是殿試落榜了吧?”
劉緯無奈的點了點頭,思緒起伏不定,倒不是擔心范仲淹遭埋沒,而是擔心自己會像歐陽修那樣經不起考驗。
謄錄制是考官頭上的一道緊箍咒,人情難酬之外,解元、會元這些舉子中的翹楚再難透過字跡分辨,一旦黜落,必然面對朝野非議。
後來的歐陽修因此感慨:竊以為國家取士之制,比於前世,最號至公。蓋累聖留心,講求曲盡。以為王者無外,天下一家,故不問東西南北之人,盡聚諸路貢士,混合為一,而惟才是擇,又糊名、謄錄而考之,使主司莫知為何方之人,誰氏之子,不得有所憎愛、厚薄於其間……
但歐陽修亦因此墜入誅心之疑:嘉佑二年,知貢舉期間,憑文風臆測蘇軾試卷為弟子曾鞏所作,因而降曾鞏等次取之,卻又取曾鞏弟曾牟、曾布、曾阜同時登科,一門同年四進士,外加兩個妹夫。”
“那一年禮部奏名進士科共二百六十二人及第、一百二十六人同出身。”
“但榜出時,世所推崇,皆不在選。
於是,歐陽修早朝路上遭數百落第舉子圍攻謾罵,併為其草擬祭文、編排豔詞,譬如與其甥女張氏不倫、與其媳吳氏扒灰等等。
於是,嘉佑二年的貢舉制度有了根本上的改變,凡禮部奏名進士,殿試時不再黜落,僅重排名次。”
平心而論,歐陽修改革文風本身並無對錯,錯在不該徇私。
曾鞏屢屢落第之後,以《上歐陽學士第一書》,求師於歐陽修。
蘇軾之父蘇洵則以《上歐陽內翰第一書》求薦,亦是滿篇仰慕之情。
可以說,歐陽修嘉佑二年復出知貢舉,其實是一場籌劃已久的報復,也可以叫排除異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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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取之士,多是常年附其文風之人,從而導致大量文風迥異的有識之士落第。
擱在趙匡胤當政,難逃一死。
建隆三年曾有詔:國家懸科取士,為官擇人,既擢第於公朝,寧謝恩於私室。將懲薄俗,宜舉明文。今後及第舉人,不得輒拜知舉官子孫弟侄,如違,御史臺彈奏。應名姓次第發榜時,並須據才藝高低,從上安排,不得以只科為貴。兼不得呼春官為恩門、師門,亦不得自稱門生。除賜宴外,不得輒有率斂。
按理說,歐陽修應該請旨避嫌。可他沒有,反趁門生故舊大量應試之際,推動文風革新,目的雖然達到了,但以國家取士之道為之,動輒斷人前程,可謂不擇手段。
……
“咦?”劉嬌一聲輕喚把劉緯拉回現實,拿著一封信揮舞,“邵煥想幹嘛?拜師?”
“或許吧。”這也是的劉緯苦惱所在,稍有不慎,就會走上歐陽修那條路。
但趙恆不是趙禎,是帝王而非君子,大機率會將歐陽修之類的閒置不用。
“哥哥看不上邵煥?”劉嬌問。
“別胡說八道,三人行,必有我師。”劉緯板著臉。
“換成晏殊呢?”劉嬌無視。
“才思敏捷,何必走知行合一這條吃力不討好之路?”劉緯輕嘆。
“才思敏捷?話都說不囫圇。”劉嬌不屑一顧。
“讓報館那邊向朱說邀社論二十篇。”劉緯道。
“那可是四百貫,我得見見再說。”劉嬌道。
“哎!”劉緯緊了緊懷裡的趙念念,“還是我家念念最聽話。”
趙念念不領情,奶兇奶兇的道:“再送我去爹爹家,我就放火……”
劉緯好不容易才打消抱趙念念去火災現場一觀的衝動,苦口婆心道:“這樣想不對,坊間每有火患,必有賣妻鬻子事,就是哥哥抱著念念去粥鋪換籠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