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一日的《皇宋日報》再冒天下之大不韙,暗諷滿朝文武盡皆“亂臣賊子”。
文武百官、京師父老奔走相告,詩詞歌賦之後,“劉嘉瑞”終於對史書下手了。
“自古以來,人者皆以勝國臣僚,乃遭際時艱,不能為其主臨危受命,輒復畏死幸生,忝顏降附,豈得復謂之完人?
即或稍有片長足錄,其瑕疵自不能掩,既降復叛之,附後潛肆詆譭之,尤反側僉邪,更不是比於人類矣。
不才思此等大節有虧之人,不能念其建有勳績,諒於生前。亦不能因其尚有後人,原於既死。
今為準情酌理,另立《貳臣傳》一門,將諸臣仕晉、漢、周及仕本朝顯赫事蹟,據實直書,使之不能纖微隱飾,為萬世臣子植綱常。”
文武百官、京師父老紛紛翹首以盼,靜待趙恆反應。畢竟老趙家才是貳臣巔峰造極者,先奪外姓,再奪自家,得位不正的陰雲,至今尚未散去。
趙恆身為人君,比誰都希望人臣知廉恥。
於是,《貳臣傳之王繼忠》新鮮出爐,先呈奏,再登報。
“王繼忠,開封人。父充,為武騎指揮使,戍瓦橋關,卒。繼忠年六歲,補東班殿侍,在帝藩邸,得給事左右,以謹厚被親信……對使者亦必泣下。”
劉緯極為客觀的道盡王繼忠被俘始末、參與會盟過程,並以史家口吻定義其半生:其事可悲,其情可憫,其心可嘉。
是日,趙恆命王旦將《貳臣傳之王繼忠》錄入時政記。
是夜,王繼忠子懷節、懷敏、懷德、懷政抱頭哀哭,攜妻女遙拜嘉善坊劉緯宅。
玉牒、族譜之爭突然心平氣和起來,全是貳臣之後,真沒必要互比下限。
都進奏院甚至傳出劉緯正在蒐羅錢俶生前事蹟,為貳臣傳增光添彩。
錢俶八子,半數凋零,孫輩眾多,以官職最為顯赫的第七子錢惟演為主心骨,次子右武衛上將軍錢惟治居家閒置傳其為錢倧長子)。
錢俶生前舉國投效,絕對不在貳臣之列,但其皇位得自錢倧,如此一算,又在貳臣之列,劉緯無事都能生非,何況是如此談資?
錢惟演惶惶不可終日,貳臣傳史無前例,錄入後果尚不可知,有一點卻可以肯定,不利於子女談婚論嫁……
他硬著頭皮等在舍人院廊下,強拉錢易探聽口風,並曉以家族大義:“吳越錢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錢易身為錢惟演堂兄,沒能斬斷塵緣:“吳越錢氏,與眾不同,更忌交接,少卿為何本末倒置?”
錢惟演只想知道劉緯是不是有的放矢,結果求錘得錘,思量再三,請出年逾六十的錢惟治出面交涉。
是日,黃昏。
耶律留寧、劉日新入住班荊館。
蕭知可問:“路上耽擱了?”
耶律留寧心有餘悸:“梁王有意出使南朝……”
蕭知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手心手背都是肉,但耶律隆慶更討人喜歡。
“太后本已意動,可耿修儀七月初誕下一子。”耶律留寧小聲通氣,而後忽又一嘆,“何承矩去了,涿、易、雄州等地漢人聞其卒,群詣武州,發哀飯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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