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貴人捐八十萬貫以資歷代明君賢臣玉牒修復……”
“皇宋治下,永珍更新,惟諸姓受戮於五代亂世,不知淵緣、不知主支、不知貴賤、不知漢夷,湮及諸夏九州,愧為禮儀之邦……”
前者要為已成中國神只的歷代明君賢臣重修玉牒,後者要為百家姓排名、重錄族譜,而且必須趕在東巡之前完成修撰,以便埋入泰山封土。
百官奔走相告:賣玉牒了!
王旦心急火燎的趕赴崇政殿後殿請對,深揖力諫:“國之大事,在祀與戎,祀有執膰,戎有受脤,神之大節也,今引以貿易、夷狄與之,實棄其命矣,其不反乎?”
趙恆腦子裡迴盪的卻是另外一番言語:“陛下文治不遜前朝,但武功受制五代,封禪恐為後人詬病,如若契丹追隨行事、再納百家族譜入告天玉牒所在封土,便能無懈可擊,為萬世之基。”
趙恆遂問:“契丹玉牒不入封土,朕與卿以半壁江山告後人?”
王旦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今日之懷柔,或為他日之禍根。”
趙恆道:“唐太宗先和再徵。”
王旦道:“昔日梁武帝亦曾姑息候景,並賜其中國衣冠。候景以何報之?縱兵殺掠升州,交屍塞路。富室豪家,恣意裒剝,子女妻妾,悉入軍營,時人易子相食。”
趙恆羞怒不語,因為候景之亂也曾有過城下之盟之爭。其時,大臣簡文請梁武帝以和:“侯景圍逼,既無勤王之師,今欲許和,更思後計”。梁武帝大怒:“和不如死”。簡文再請:“城下之盟,乃是深恥。白刃交前,流矢不顧”。梁武帝無奈妥協:“爾自圖之,勿令取笑千載”。
錢易出列請對:“候景以十三州附梁,梁武帝先予寬容,後又在其求娶王、謝女時,以《王、謝門高、非偶,可於朱、張以下訪之》相辱,不可與前唐太宗“以女和戎”之策相提並論。
候景裹挾數百叛虜,本不足以興風,但其招募寒門奴婢降者、悉免為良,從者數以千計,皆厚撫以配賊軍,遂聚眾十萬,以《今日國家池苑、王公第宅、僧尼寺塔及在位庶僚姬姜百室,僕從數千,不耕不織,錦衣玉食,不奪百姓,從何得之?》為叛立之由,屠世家高門無數。
王僧辯雖有滅候景之功,但其馭下無法,軍人肆意滷掠,建康百姓父子兄弟相哭,自石頭至於東城,被執縛者,男女裸露,衵衣不免,緣淮號叫,翻思景焉!無道王師之酷,實甚於賊亂。
而我大宋宗親、貴戚安分守己,又無勢家高門之禍,萬民歸心,將卒用命,能戰能和,澶淵之役可比前唐太宗渭水之盟。”
趙恆不忍王旦難堪:“卿有良策替之,朕亦可納。”
王旦問:“北地貴人是契丹國主?”
趙恆委婉道出:“此牒並非族譜,僅承先人之遺業,錄之藏以泰山封土下,不表不告。”
王旦又問:“耶律諧裡以自刎要挾,方換來八十萬貫為先人修牒,不知初始幾何?”
趙恆微微一臉紅:“初始三百萬貫,底線半之,十年給清。”
王旦再次深揖:“臣無此財技,更無此良策,契丹既已八十萬貫許之,足以證明“中國”二字之重,請陛下戒之、慎之。”
趙恆投桃報李:“卿可送族譜至官告院錄之。”
王旦婉拒:“臣不敢!”
是日,詔出。
錢易提舉官告院兵部、吏部、司封、司勳四司。
劉緯遷太常寺丞,改崇政殿說書,判官告院兵部、吏部、司封、司勳四司事。
一場軒然大波,憑空而起,千年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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