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契丹來使不願攬麻煩上身,吞吞吐吐道,“請……請小……官人……稍安勿躁,容我回去問問,永清那些婦孺……應該……還在……”
劉緯悚然一震,厲聲喝道:“丁壯何在?契丹殺降?”
何承矩等人無不心驚、側目。
“不……不……”那契丹來使張口結舌,“今……今次……諸部丁壯……已交由北……院監押。”
“是我唐突,待北使回程時,再聊表歉意,不過北使這官話也得勤加練習。”輪到劉緯尷尬。
“不……不敢。”那契丹來使逃也似的鑽進已方佇列。
何承矩不動聲色的擺脫糾纏,以親隨迎契丹來使入驛館協商。
“知州一路辛苦。”劉緯放下鋤頭作揖。
“奉禮郎有心農事?”何承矩笑問。
“知州見笑,最近心浮氣躁,試試契丹牆角堅不堅硬。”劉緯也笑了。
“可有收穫?”何承矩又問。
“此地價值萬金,當以賦役明歸屬,哪怕夏秋兩稅僅收兩錢!也不能免!”劉緯語重心長。
何承矩老懷大慰,眼角晶瑩之中隱有雷鳴,彷彿可見漢家鐵騎直取幽雲……
兩人其實是一類人,恥於清談,或者說是務實派,或者說是議和派。
雍熙北伐之後,趙光義詔禁河北商民與契丹貿易,違者抵死。始置於太平興國二年的鎮州、雄州、霸州、滄州、易州五大榷場隨即關停,淳化二年曾有過一次短暫重啟。
這也是蕭綽看不上趙光義的原因之一,欺我孤兒寡母,還不讓反抗?兵敗就打貿易戰?
鹹平五年,羊山慘敗之後的蕭綽再請兩國開市。
趙宋君臣曾就此深入探討過,以為不可行。
時任雄州知州何承矩強烈反對,不僅為孤軍無援的裴濟打抱不平,還暗中譏諷趙光義氣度不如趙匡胤,羞得朝堂一眾嘴炮無言以對。
“榷場之設,蓋先朝從權立制,以惠契丹。縱其渝信犯盟,亦不之廢,以全大體。今緣邊榷場,因其犯塞,尋即停罷。去歲以臣上言,於雄州置場賣茶,雖貲貨並行,而邊民未有所濟。迄延訪大臣,議其可否,或文武中有抗執獨議,是必別有良謀。請委之邊任,使施方略,責以成功。苟空陳浮議,上惑聖聰,只如靈州,足為證驗,況茲契丹又非夏州之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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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而言之:別他馬的瞎bb,折騰完靈州、折騰雄州,誰有本事誰上,老子不幹了。
李沆等人遂開雄州榷場,但禁他州。
何承矩運道不怎麼樣,雄州榷場重開次年,契丹大舉入寇。
趙恆耳根子軟,惟恐何承矩陣前降敵,召其回朝閒置,隨駕出知澶州。
……
劉緯農家子弟形象特讓何承矩有親切感,世人眼中的大小漢奸一碰頭,立起惺惺相惜心。
何承矩在澶州任上接到改知雄州的詔書,略一打聽,便知道李允則是因為和劉緯起了衝突而改知內陸門戶瀛州。不算黜落,瀛州重要性不亞於雄州。但可見趙恆偏心,或者說趙恆樂見劉緯媾和契丹意圖得以實現。
何承矩勳貴世家出身,討賊入仕,下半生一直在河北緣邊輾轉,起於屯田使等親民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