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景宗面沉似水,視一眾不嫌事大的要近重臣如無物,徑直穿過西廊。
劉緯又朝陳堯叟一揖,低眉順眼的追了上去。
張景宗自顧自的道:“李繼隆會與焦守節議親,官家心力交瘁,凡事適可而止。”
李繼隆有心善後,已算不幸中的大幸。
劉緯忍氣吞聲,老老實實的呆在後殿記述出使以來見聞、經歷,起初一絲不苟的寫著,架不住連日奔波,昏昏沉沉睡去,直到臀部捱了一腳,睜眼正逢趙恆回頭,想都沒想便來了句:“陛下清減了。”
趙恆微笑入座,頷首道,“本想讓卿多睡一會兒,既然景宗多事,那就說說北朝皇帝吧。”
劉緯精神一振,急趨上前,垂手恭立,“啟稟陛下,北朝皇帝絕不會主動生事,北朝太后強勢,他不僅要百依百順,還得小心奉承。”
“如何做到二十三年如一日?無非天性使然。”
“北朝太后攜其南下,固因愛子心切,但照此次蕭胡輦串連北朝南京路權貴一事來看,也不排除有防範心理在內。”
趙恆深以為然:“北朝氣運未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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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緯又道:“北朝皇帝欲借會盟樹立君威,陛下應予成全,千萬不要節外生枝。”
趙恆肅穆告誡:“此事非卿能言。”
劉緯剛被李繼隆揍過,已有一定抗壓能力:“臣是擔心陛下受皮肉之苦,北朝皇帝哪有萬機可理?整日騎射、遊獵。”
趙恆怒目:“休得胡言,卿連受兩次挫折,還不知收斂?”
劉緯怏怏道:“臣惶恐,不是陛下所賜,不足為懼。”
趙恆氣結,又不能真踹兩腳,遂疾言厲色:“那事有幾成勝算?王欽若竟欲以定州軍庫半數相許!”
劉緯道:“最少六成,陛下不願一試?”
趙恆眼前一亮,和親最後一絲隱患似已迎刃而解。
劉緯為趙恆科普契丹時下政治生態。
皇室耶律氏、耶律阿保機生母巖母斤所屬拔裡部之蕭、耶律阿保機妻子述律平所屬乙室已部之蕭,三足鼎立。
耶律氏為帝,兩蕭為後。
耶律氏獨大,但大不過兩蕭之和。
耶律氏之所以獨大,是因為一直在兩蕭之間尋找平衡,扶弱壓強。
因而,兩蕭以女為貴,漸漸成為競爭關係,後位往往決定競爭勝負。矛盾漸漸不可調和,勉勉強強一致對外。
譬如,死於陣前的蕭達攬出自乙室已部。
而蕭綽恰恰出自拔裡部,嚴格來說還是第一位。
據說蕭綽生父蕭思溫當年遇刺身亡,背後就有乙室已部的影子。
蕭達攬固然死於意外,未嘗沒有蕭綽削弱乙室已部的用心在其中作祟。
後位如此重要,女方如何獲得儘可能多的話語權?
能力、相貌固然是一方面,嫁妝作用最是舉足輕重。
耶律氏下嫁兩蕭,若想不受冷眼,也得看嫁妝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