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你全家!”
劉緯胯下一熱,三行淚齊流,視皇權如糞土。
鉗住頸胯的那雙繭掌聞聲一緊,上下脊椎頓時咔咔作響,還一根無形稻草悄然伸來。
“某有一女,秀外慧中,耀若春華……”
劉緯那點骨氣、膽氣頓時化為烏有,泣不成聲的表態:“c你……大人在上……”
如今這個時代,口語“大人”多指父、祖。
“沒出息!”李繼隆轉手一拋,已將劉緯穩穩砸進周文質懷裡,縱馬西去之際輕贊,“你不錯,敢襲某。”
周文質置若罔聞,一邊打量劉緯頸後青紫,一邊毫無說服力的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
劉緯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我是不是很沒用……他其實不敢殺我……”
周文質的安慰依然蒼白無力,卻又令人毛骨悚然,“李繼隆心思不好猜,雖與石保吉並駕齊驅,但佈列行陳、指授方略皆出自他手,實總陣前兵要,不僅拿石保吉當闖將用,還把功勞往石保吉身上推,為什麼?他是想用兵党項,彌補至道二年無功而返的遺憾。封無可封時,怎能領兵出外?萬一你有個什麼閃失,不正遂了他意?”
劉緯連忙掀開裡衣,左腰盡成青紫,像只饅頭似的瘋狂膨脹著,再次驚叫,“我就說嗎?當時骨頭都要裂開了,他是真想草菅人命。”
周文質後怕不已:“回澶州再做計較。”
劉緯紅著臉道:“勞煩高品尋件裩褲我換上。”
周文質搖頭:“荒郊野外的,哪有你能穿的裩褲?軍前誰不是一股子酸臭味?別鬧的人盡皆知,你……你可是國朝祥瑞……”
劉緯悲從中來,再度哽咽:“老子這幾天臉都捨不得洗,就為天雄軍城內流民能多口水喝,結果差點被人扔進黃河,有本事去找蕭綽撒氣啊……”
周文質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某去取馬,你不會想不開吧?”
劉緯咬牙切齒:“大仇未報……”
周文質飛快遠去,“先想想怎麼應付李家四娘。”
劉緯痴痴呆呆的楞了,怎麼應付?勝之不武……關鍵是真打不過……焦守節那邊又要怎麼交待?
……
劉緯先借周文質澶州城內寓所沐浴更衣,磨磨蹭蹭到天黑,趕在人最少的時候入行宮覲見。
其間,周文質探得,李繼隆回宮覆命時,被趙恆晾了大半個時辰。
劉緯便將頸後青紫遮的嚴嚴實實,把自己當成小透明,一路低眉,裝聾作啞,腳步匆匆,惟恐再遇見李繼隆那樣的失心瘋。
因已入夜,能在行宮值守、待見的官員均為要近重臣,縱然滿腹疑問,在一聲“奉禮郎”、或是“劉緯”無果之後,也就不再自討沒趣。
劉緯以記注一職隨駕,一路暢通無阻,本想經行宮便殿前廊繞至後殿上崗,卻為一聲冷哼所阻。
“少條失教,膽大妄為。”
劉緯本就一肚子窩囊氣,一身榮耀、清貴全憑三寸之舌搏來,怎能一而再的被人打臉?尚有十年少年空窗期,難道一直被人打下去?
他氣勢洶洶的衝到陳堯叟跟前,先作揖,再反唇相譏,驚碎行宮沉靜。
“陳籤書碌碌無為,還不許別人做事?陳籤書若明事理、令尊若教導有方,你陳家父子三人何不舉族遷至瀛州、為國戍邊?河北百姓死的,陳家死不的?”
陳堯叟氣急敗壞,“小……小畜……”
劉緯尖聲高嘯:“看看人家韓德讓,六十有四,捧河水而飲,就馬糞以食,臥冰雪而眠,領輕騎五百,深入我腹地。陳籤書呢?一直養尊處優,卻尸位素餐,陛下有憂,你便有病。韓德讓若學陳籤書,早就是一團春泥,哪能得契丹主賜姓耶律?下官雖不才,不至於沐猴而冠,不至於賊喊捉賊,以十歲之身全我河北人民,不做斯文敗類,無愧民脂民……”
“咯吱”一聲,殿門半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