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綽哪會不明白耶律隆緒的小心思?不僅沒點破,且給予成全,命韓德讓趕赴澶州勘察會盟地。
韓德讓僅領五百騎出使澶州,還是得天雄軍遣使館伴,並點名劉緯同行。
秦翰遂請王欽若暫代天雄軍,親率五百騎館伴,既對等,也示之以誠。
始作俑者劉緯也沒想到,蕭綽會因王欽若的無微不至而提前北歸。
王欽若更是如喪考妣,和親之議全是白紙黑字,怎麼賴都賴不掉,雖說秦翰附議、趙恆賜予“便宜行事”,但為人臣子,怎敢不為人主背鍋?他彷彿已看到家門口遭人潑雞血的那一天。
劉緯大言不慚的安慰:“契丹早一日北歸,河北人民少受一天罪,不也是參政功德?就算以地陪嫁之想不成,秦國公主不也得念著參政好?陛下與秦國公主每月行周禮時間,參政都已安排的井井有條,還擔心秦國公主無所出?福及子孫,享用不盡,千萬不要為世人譭譽所誤,更不要前功盡棄,否則兩邊不落好。”
“還送?”王欽若拉秦翰陪綁,“秦帥以為呢?”
秦翰點點頭:“送!怎麼不送?契丹行寨那邊氣氛很緊張,再這樣繃個三四天,戰力最少下降五成。應該是做賊心虛,惟恐參政在虛與委蛇。”
王欽若索性一條路走到黑:“我這就行文定州,請秦帥附名,奉禮郎要不要……按個手印?”
劉緯樂了:“為什麼?誰還會賣我面子?”
王欽若理直氣壯:“為證!他日我人人喊打,而奉禮郎又登堂入室,莫忘照顧王家後人。”
秦翰啼笑皆非:王欽若滿腹經綸、僅是性子有點軟,偏偏劉緯膽大包天、極有主見,一個敢信,一個敢說,一拍即合,便成了無法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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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德並未因秦翰館伴而有任何不適,一路相安無事,倒是兩人手下將卒暗暗較勁,抵達澶州西二十外時,與軍機馬遞相差無幾,畢士安也就姍姍來遲。
趙宋君臣真沒想過要把耶律隆緒怎麼樣,一來,蕭綽另有兩子皆已成年。二來,韓杞、姚柬之雖以耶律隆緒名義出使,但隻字不提耶律隆緒,皆言國母如何如何……
趙恆感同身受,打心底裡為耶律隆緒鳴不平,本想將會盟儀式辦的隆重一些,負責交涉的畢士安卻拗不過韓德讓,僅在韓德讓選定的黃河岸邊築起一座九十九尺長寬土臺,視野遼闊,方圓十里一覽無遺。
韓德讓再次婉拒入城邀請,在土臺和澶州之間就地駐紮,又在眾目睽睽之下,就著冰冷刺骨的黃河水洗去滿面塵土,這才同畢士安等來人敘以國禮。
示威、示強、示膽之際,不忘明示出身:我韓德讓是契丹人,身先士卒。
同為一國之相,畢士安衣冠楚楚,準備的下馬威也就拿不出手。
氣氛有點尷尬,劉緯是最好不過的話題。
韓德讓含笑起頭:“少年可畏,南朝人才濟濟。”
劉緯飛快還以一揖:“望北朝韓相國長命百歲,護得北地漢人周全。”
韓德讓隨即破功,答應與否都是兩難。
畢士安見縫插針的反將一軍:“劉緯尚在守制,入席多有不便,去敘敘舊吧,故人望眼欲穿。”
劉緯知道自己不受待見,規規矩矩的行禮告退。
能入畢士安法眼的澶州故人只有一位,其部陣斬蕭達攬,周文質是也。
兩人同為趙佑屬官,很容易被外人視為一丘之貉,隨著趙佑逝去,又被外人視作無主孤兒,彼此雖無聯絡,卻又榮辱與共。
周文質的遭遇更慘,因擅軍事,黜落澶州陣前,直面蕭達攬逞兇,亦因此建功。他拉著劉緯沿黃河漫步,動情落淚:“真沒想到你我還能再見,若是殿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