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淨咋舌不已:“這就是奉禮郎心中章程?草草一算,已是十進五出,太過!”
“我還沒說完呢?”劉緯伸出三根手指,“第三,我要在內城擇一寺院改建女學,請顯教大師和鄭監院費心。”
惟淨苦笑:“貧僧現在就可以回覆奉禮郎,不成。”
“哦?”劉緯智珠在握,“請轉告顯教大師,就算陛下許其攜財歸鄉,也別想回去,財帛動人心,即便鄭守均親送,同樣會半路弄死他。我也做不到,但可接其同鄉安居中土,與其為鄰為伴,還是以十五年為期限。”
惟淨質問:“奉禮郎以何為證?又拿什麼取信於人?”
“法師以為六品僧官的省陌錢誰都能掙?”劉緯惆悵不已,若非宋太初一心一意的讓他疏離石家,還能再吊一吊施護胃口,“殿內可有白紙?儘量大一點,請法師替我尋來,再去外面等一等。”
惟淨這一等就是將近半個時辰,還在中途找了兩盞新燈籠遞進去。
劉緯一邊自捶後腰,一邊將摺疊好的紙張交在惟淨手裡,卻又不肯鬆開,繪聲繪色道:“千萬不要偷看,絕對禍及家人,寸草不生。”
惟淨氣結:“請奉禮郎寬心,貧僧自幼出家,從未破戒。”
劉緯雖然點頭,卻又似不信,剛出山門便甩鍋,指著石刻匾額問:“這是什麼地方,我不是在禮送朱郎中嗎?他人呢?”
惟淨面紅耳赤,氣得說不出話。
知客僧上前套近乎:“回奉禮郎,此地乃天壽寺。”
“天壽寺?”劉緯哆哆嗦嗦的再指匾額,“那是天嗎?怎麼風一吹就在動?明明是個夭字啊,夭壽寺?不就是鬼寺嗎?我想起來了,小倩呢?剛剛我們還在一起蹴鞠的啊……
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收斂屍骸,尋一塊風水寶地為家……”
惟淨已由不信變成半疑,似乎吹過臉龐的風都漸漸陰森……
等在坊道邊的宋家管事和車伕也驚動了,疾步上前:“郎君怎麼了?”
“沒事。”劉緯拍拍屁股登車,扶門回首,“惟淨法師呢?要不要送你一程?”
惟淨氣急:“不敢勞奉禮郎大駕,貧僧怕心疾傳人。”
“小倩!”劉緯雙手合成喇叭狀,衝山門信誓旦旦道,“我一定會回來。”
不知內情的僧眾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恭送惟淨時,得知喊話童子乃國朝祥瑞之後,紛紛用審視目光觀察石刻匾額,“天”字越來越詭異,彷彿真在迎風招展……
“我寺以前似乎是墳場來著。”一年長知客僧驚叫出聲。
“師兄記錯了,我寺前身乃相國寺蔬圃,世宗顯德五年,因相國寺僧寮過於狹隘,就外城蔬圃別建下院,遂為天壽。”另一知客僧外強中乾。
“師弟可以去問問師伯,是墳地改作蔬圃,早些年經常挖出人骨。”年長知客僧言之鑿鑿。
“兩位法師,在下確實有好幾次半夜聽見婦人在哭。”一書生模樣的中年男子攜友人上前套近乎。
“狀元郎,你都欠了五個月房租了……佛祖慈悲也是有度的。”年長知客僧白了中年男子一眼。
“法師再寬容些時……”那青年男子忽然指著石刻匾額驚叫,“變了、變了、真變了……”
眾人應聲看去,個個面無人色。
昏暗的月光下,一片落葉貼在“天”字上頭,寺名赫然化作“夭壽”,山門背後的重簷廡頂若隱若現,似有鬼影曈曈。
“小倩!”中年男子一聲慘叫,直挺挺的倒在友人懷裡。
“復古兄!”友人驚恐萬分的抱著中年男子連退數步。
知客僧也有些腿軟,好說歹說才勸兩書生回到寺內寮房,拉來執事免去兩人半年房錢,並奉上盤纏供其返鄉,從而達成寺內並無“小倩”的共識。
中年男子不願白受僧人恩惠,執意立下借據,待來年再應發解試時清欠。
僧人退去,友人問:“復古兄真能看見小倩?”
中年男子淒冷一笑:“小女名倩,著實想她了,都怪我這當爹的沒用,被宵小竊去家狀、盤纏,有家歸不得。”
其名李迪,鹹平五年落榜,景德二年再舉進士,狀元及第。
雖然李迪三緘其口,天壽寺有一女鬼名“小倩”一事還是傳了出去,有鼻子有眼,好事百姓證得其姓“聶”,據說前世與某進士舉案齊眉……約好今生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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