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緯忽然想起後世一則關於王旦的典故,或者說是“美談”。
蘇易簡之子蘇耆試諸科於崇政殿,卻遭趙恆當廷黜落。
知樞密院事陳堯叟就此事上奏,言明蘇耆乃蘇易簡子、王旦婿,希望能有加恩。
趙恆並未首肯,反而召來王旦徵求意見,因王旦無言以對作罷,雖然還是於次年賜蘇耆進士及第,但恩科進士與正科進士有著天壤之別,遷轉速度大不一樣,蘇家二代也就變得碌碌無為。
以趙恆之寬厚,為什麼要裝聾作啞?
劉緯不寒而慄。
“嗯?”宋太初輕按劉緯雙肩。
“蘇易簡是怎麼回事?”劉緯已是一身雞皮疙瘩。
“不重要!”宋太初一字一頓,“老夫為什麼同你說這些?”
劉緯怔怔不語,言傳身教?像也不像……
“老夫最看重你這身裡外如一的機靈勁,凡事一點就透,最擔心的恰恰也是這點。”宋太初問,“你曾指點洪湛長女去尋王旦,可還記得?”
“是緯輕狂。”劉緯怏怏道。
“老夫喜歡的就是你這份輕狂和不平心,什麼都不做,便能讓王旦吃個啞巴虧,趙昌言肯定已經開始懷疑自己擇婿眼光。”宋太初幽幽一嘆,“但行事不夠委婉,以弱博強之舉,當小心翼翼。”
“王旦不會善罷甘休?”劉緯又是一寒。
“太平興國五年庚辰科進士及第者俱為一時才俊,蘇易簡、李沆、向敏中、寇準、王旦更是個中翹楚。”宋太初未做正面回應,“相信很多人都曾和老夫一樣,閒暇時拿他們比較一番。
蘇易簡不提,李沆、向敏中位極人臣,也不用提。
寇準淳化五年就已拜參知政事,王旦晚了近十年,相信很多人都覺得兩人不能相提並論。
老夫曾經也這樣認為,但王旦在洪氏一事應對上,卻令老夫刮目相看,受制於十歲童子,卻能不聲不響隱忍,不正是宰相氣度?
反觀寇準,極其剛強,數撞南牆不回頭,日後恐得屈居此人之下。”
“老師所言極是。”劉緯口服心服,寇準在日後與王旦的交鋒之中,從未佔過上風。
“學的會?”宋太初問。
劉緯糾結萬分,烏龜固然長壽,能忍人之所不能忍,又有幾個真正做到?
“學不會,也不能學。”宋太初微微笑道,“童子試取得就是朝氣蓬勃,你若學王旦守拙,反會失去聖眷。”
“緯還不夠胡鬧?”劉緯有喜有憂,石保興也是這個論調,痛快是痛快,會不會把小命折騰沒了?
“你極肖寇準,但準私心太重,鋒芒又甚,再次折戟並非不可能。”宋太初一語中的。
“人無私心,何其之難?”劉緯哀嘆。
“私心於政豈能與私心於己相提並論?你這個年紀,不厘實務,何來國事可誤?”宋太初突然提高調門,“當極盡鋒芒,展盡所長,盡抒祥瑞不二風姿!”
劉緯毫無歡欣可言,一臉疑惑的看著宋太初,不會是失心瘋吧?
宋太初卻是斬釘截鐵的再問:“敢否?”
劉緯心中一動,念頭通達:“有人想殺我?”
“那倒不至於。”宋太初道出不是寬慰的寬慰,“淳化三年十一月十二日,開封府尹許王(趙元僖)薨,撼動國本,先帝痛心至極,後偵知許王實薨於食。”
劉緯哭笑不得,那不還是他殺?心驚道:“不至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