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先把是非黑白分清楚,請監院再看一遍這裡,摩木燒火以獯狐烏及曼陀羅子辣油……所稱名者東西馳走,不久命終,像誰?”劉緯一字一頓,“周世宗!”
“牽……強……附會!”鄭守均咬牙切齒。
“社稷之重,容不得半點疏忽!”劉緯痛心疾首,“太祖、太宗皆為不世明君,比肩始皇帝,卻同樣崩於壯年,惹來坊間幾十年不斷非議猜疑……”
鄭守均半張著嘴,既不想往下聽,也不敢阻止,腦子裡一片空白。
“陛下英明不弱先祖,有漢武、唐宗之雄姿,倘若有不軌之人鋌而走險,依邪經行呪詛事……”劉緯愈加聳人聽聞。
“你要什麼!說!”鄭守均徹底失去分寸,心頭所剩的一點清明把那句“絕對不可能”咽回肚子裡。
“童子想講道理,監院不讓。”劉緯理直氣壯。
“請奉禮郎與顯教大師暢所欲言。”鄭守均心情越發沉重,後知後覺的發現,眼前童子的攀咬之舉竟然無懈可擊,他若如此自陳於天子,誰都可能安然無恙,惟獨自己必死無疑。
石保興全程袖手旁觀,亦有同感,棍棒教子之心,再度重上幾分。
施護與劉緯的交鋒雖然針尖對麥芒,卻沒什麼火藥味,他慢條斯理道:“禪宗宗旨師成於惠能大師,之後才有曹溪獨步十方叢林。但惠能法師不識字,釋門儒化為禪一說,站不住腳,太多值得商榷之處。”
劉緯鄭重其事道:“儒以文字教化萬民,並不意味著一定要以文字的形式存在。
顯教大師踏入中土的那一刻,就應該能感受到,天地君親師、仁、義、禮、智、信、恕、忠、孝、悌早已深入人心,無處不在,甚至可以說是與生俱來,衣食住行勞無不奉行此理。
正因為如此,漢家兒女歷經唐末、五代糜爛,仍能在世宗、太祖引領下重建綱常。
正因為如此,法自西來,從不向北,執朝正統。
正因為如此,大字不識一個的販夫走卒才能在顯教大師出行時,規避禮讓。
正因為如此,顯教大師譯經才會陷入停頓。
想來,並非顯教大師梵文、漢語不精,而是顯教大師執著於原經,原經之意卻與我中土禮教相悖,鄭監院骨子裡流淌著漢家血脈,當然不會贊同。”
“奉禮郎所言在理,但儒家亦有忠孝不能兩全一說。”施護微微淚目,寶相莊嚴的合十道,“經若能改,佛法何必千辛萬苦西來?
經若能改,如何取信北地四夷?
經若能改,貧僧又該如何面對後來同道詰問?
經若能改,貧僧有何面目揹負欺君之罪去朝先帝?”
劉緯早有應對之道:“顯教大師侍佛太過虔誠,入思維誤區而不自知。
西方梵學為何步入窮途末路?
是黎庶愚昧?還是其性本惡?
都不是!
否則……婆羅門何以崛起,並替代梵學?
又或者說,婆羅門為何能主動迎合民眾所需?
反觀梵學,確有自取滅亡之處。
儀軌經就是鐵證,若人人依經效仿,從此人間是煉獄!
顯教大師若不改變,佛法何以涅盤?佛祖何以重生?
這才是顯教大師宿命,一直以來本末倒置!
有朝一日,梵學若在顯教大師手中發揚光大,轉而反哺西方,涅盤重生者是誰?佛又是誰?”
施護深深一呼吸:“貧僧想同奉禮郎單獨待一會,請監院、石施主成全。”
不好,這蕃僧被大餅砸暈了!鄭守均又要發作。
石保興半拉半請的逼近鄭守均,“某領監院去大雄寶殿禮拜,免的以後鄭監院埋怨石家不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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