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奉禮郎直面幾位相公與翰林不落下風時,某還以為是坊間戲言。”陳興饒有興致道,“今日有幸得見,有過之無不及,奉禮郎此行,是來辯經的?”
“童子為求知而來,見過惟淨法師之後卻又生出他意,見過顯教大師、陳監護、持正、謹嚴兩位法師,此意越加堅定。”劉緯納悶不已,陳興更像知客僧而非殿直,似乎一直在有意挑起話題,又不像是找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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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說吧,奉禮郎是來辯經的!”陳興急不可耐,“請賜教!”
劉緯有種秀才遇到兵的感覺,邊琢磨邊反唇相譏:“我大宋君臣賢明,但石晉遺毒頗深,西北、東北至今不靖,正是國家用人之時,諸位皆為人中翹楚,何必在空門虛耗?為官一任,造福一方,不也是普渡眾生?”
“陳興乃粗鄙之人,識得幾個大字便去了半條命,辯經還是找顯教大師吧。”陳興見風轉舵,強拉林憲傑把臂言歡,“林先生是吧……去嚐嚐譯經院的茶湯,那可是御賜之物……”
劉緯微不可覺的一點頭,林憲傑半推半就出客堂。
施護緩緩開口:“貧僧既是上官,也是長者,亦可為人師,請奉禮郎落座。”
劉緯輕輕一揖方入座,上半身微微前傾,作洗耳恭聽狀,“童子受教。”
“上茶。”施護臉色漸緩,斟字酌句道,“官話博大精深,達意難過言語,奉禮郎所言,貧僧再三衡量方能無誤,還請見諒。”
劉緯垂首致歉:“是童子考慮欠周,顯教大師苦修十餘年,集漢學、梵學於一身,能人之所不能,中土釋門受益匪淺。”
施護彷彿沒聽懂追捧之詞,反而回答起劉緯先前所問,“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只是一隅之地、一時之選,並非普渡,且易因人廢事,惟有佛光普照,眾生方能超脫。”
劉緯再度拱手發問:“漢明帝引佛西來,並建白馬寺傳法,迄今已近千年。其間,中土幾經沉淪,佛祖何在?”
“佛法不昌,致興廢頻起、眾生沉淪,中土傳承至今仍在,未嘗不是我佛慈悲。”施護合十輕吟,“世宗滅佛,太祖撥亂反正,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法自西來,想必西方世界早已榮登極樂,顯教大師可否描繪一二?”劉緯不給施護揣摩時間,從袖內取出一張摺紙雙手奉上,“童子從胡商處得一字元,感覺妙用無窮,請顯教大師指點。”
是一“4”字。
施護細細一瞥摺紙,眉頭就是一皺,輕輕一揮僧袖,持正、謹嚴等僧隨即告退,把匆匆趕來的惟淨也關在了門外。
施護不聲不響的把食指伸進茶湯,在條案上依次寫下“19”,有些工工整整,有些似是而非。
劉緯心中那點芥蒂不翼而飛,脫口盛讚:“顯教大師法力無邊。”
施護輕聲道:“貧僧未履中土時,曾在外教典籍中見過此符,據聞與數術有關,不曾想能在萬里之遙再見。”
劉緯感同身受:“山水萬里,共一輪明月,顯教大師勞苦功高,定能圓歸鄉之夢。”
“奉禮郎只知共一輪明月,不知山艱水險、旅途難料。”施護毫不領情,“天無鳥,地無獸,夏雨雹,冬雪暴。一日經四季,千里無人煙,處處有遺骨,勸君莫回頭。”
劉緯連忙安慰:“顯教大師太過悲觀,東晉法顯大師、前唐玄奘大師一來一回五萬裡,開宗立派,名垂千古。”
“滄海一粟,故事難循。”施護思鄉情起,眼角泛起點點晶瑩,佝僂著身軀道,“法顯大師一來一回歷時十四年,玄奘大師一來一回歷時十七年,奉禮郎覺得貧僧還有多少時日?”
劉緯言之鑿鑿:“顯教大師乃長命百歲之相。”
施護突然起身合十,“謝師弟吉言。”
劉緯驚起,想要奪門而出。
“師弟且聽……”施護連忙伸手去拉。
劉緯高舉雙臂,撞出門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再不能像遇見王世隆那樣,稀裡糊塗的撞上去,誰知道背後會不會有一個比肩向敏中的存在?
堂外眾僧個個呆若木雞,又屬惟淨感慨最多:小的勸僧還俗,老的逼良為僧,冤冤相報何時了……
“奉禮郎留步,方才九符,尚缺一符,妙用均繫於此。”施護終於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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