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漸近。
契丹、党項雖然一直沒能消停,京師百姓卻已習以為常,鹹平五年也算是風調雨順。
天氣越來越冷,流言越傳越熱。
先是,天子勒令宰臣向敏中居家待病,伴隨御史臺深挖,右僕射張齊賢之子張宗誨也被牽扯進來。
兩相爭寡鬧劇轟然上演,已然入土的薛惟吉及前宰相薛居正再度走進世人視線。
三位宰臣糾結不清,任人茶餘飯後,參與其中又是另外一種體會。
寇準瞧不上向敏中,也不願沾手薛家萬貫家財,迫不及待的把燙手山芋扔給宋太初。
宋太初來者不拒,還有人默默無聞的奉上神助攻。
鹽鐵使王嗣宗因為三司使復立而坐臥不安,爭不過寇準,也不敢去爭,但若寇準有了更好去處,還能看上三司使?他比誰都熱心的收集向敏中黑材料,指證向敏中議娶已故駙馬都尉王承衍女弟,也就是王世隆親姑姑,密約已定,尚未納采。
又是景龍門王家!
這眼藥上的十分及時,王世隆一輩子也洗不乾淨。
馬翰因此自詡為劉緯福星,否則向敏中和王世隆這對姻親,絕對勝宋太初、石保興一籌。
劉緯後怕不已,只道馬翰傻人有傻福。
趙恆遂遣中使詢問王氏,得其證詞,面責向敏中不直、欺君,並對左右有感而發:“朕選用不明,縉紳興誚。”
販夫走卒都知道向敏中要完蛋了,該走的流程還是得走,這是皇權對士大夫的尊重。
拜相宣麻,罷相制書。
翰林學士宋白根據趙恆口吻草擬詔書。
趙恆召來李沆、呂蒙正、畢士安、王旦、王欽若等宰執重臣告誡:“向敏中所負如此,騰於清議,不可不加黜免。朝廷進退宰輔,亦非細事,卿等更思持正守道,以輔朕躬。”
事實上,除了李沆和呂蒙正,大多數官員都希望向敏中罷相歸班,人人都有可能再進一步,還可平息坊間非議。
鎖院制書的宋白與寇準較為親近,由衷高興,下筆痛快,言辭犀利,旗幟鮮明,一點和稀泥的意思都沒有,並獲趙恆首肯。
“廟堂之上,輔弼之臣,實代天工,式隆政本。苟徇私踰矩,罔上圖安,其在公朝,曷副僉屬。洎朕纂承,遂正臺宰。翼贊之功未著,廉潔之操蔑聞。喻利居多,敗名無恥。始營故相之第,終興嫠婦之詞。對朕食言,為臣自昧。宜從罷免,用肅群倫。”
向敏中遂罷為戶部侍郎。但這並不是結束,其曾孫貴為神宗趙頊皇后,並在神宗、哲宗駕崩之後臨朝聽政,置宰執章惇等異議於不顧,執意擁立端王趙佶為帝,即為徽宗,靖康之恥,皆緣於此。向家亦因此歷六朝而聖眷不衰,彼時史家便將鎖院制書的宋白描繪成借錢不成、反汙賢達的小人。)
張齊賢則責授太常卿,分司西京洛陽,其子張宗誨削一任,貶為海州別駕。
柴氏用蔭贖銅八斤。
薛安上違詔易第,笞八十,贖還宅第,並令御史臺和開封府負責日後監督。
並未塵埃落定。
冬至盛典如火如荼的籌備時,澤州通判上疏彈劾晉城鄉紳宋繼讓魚肉鄉鄰,釀十餘人傷亡慘劇。
宋繼讓何許人也?
宋太初之弟。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