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春殿無聲騷動,中階要近職事者更是感同身受,十餘年苦讀方登堂入室,還得租房或是借住公廨,哪有種放來的逍遙自在?
看來……終南山放牛確實是條捷徑。
趙恆臉熱,李沆、陳堯叟面紅耳赤。
雖然趙安仁未論种放是非,但其態度代表主流士大夫階層,特別是中下層官員。
“啟奏陛下,趙知院所言過於偏頗。”參知政事王旦出班,“賜錢百萬、遣中貴人教導,難道不是天恩浩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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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王參政,審官院勘依條例故事履責,無權過問內賜。”趙安仁有理有據。
“陛下苦心,趙知院難道不知?种放持重有道,名聲斐然,賞一人可勸天下,何愁士不歸心?”王旦肅然道。
“种放所能,夷陵童子亦能。夷陵童子所能,种放可否?”趙安仁冷冷道,“下官認為,以終南捷徑賞童子,方可勸天下。”
趙恆覺得弄巧成拙了,終南捷徑這個新造詞彙似乎偏貶,不願越描越黑,遂道:“於法有據,於情有理,趙卿不負朕所託。
朝會又一次草草結束。
長春殿門制兩重,第一道門和第二道門組成一座跨院,是掌受天下案牘章奏的通進司所在。宰相出門即能以馬轎)代步,餘者需步行至左銀臺門內的馬廄,或入中書再拜宰相,或出宮禁回衙坐鎮。
寇準湊到宋太初身旁攀談:“中丞目光如炬,夷陵童子真是個妙人兒。”
宋太初打趣道:“惟有侍郎這等心胸可視之為妙,否則就是麻煩。”
寇準大為受用,不落痕跡的拉了拉宋太初衣袖,待與眾人錯開一大截,才壓著嗓子道:“宋中丞的麻煩到了,聽聞柴氏私藏數萬緡財貨,薛安上、薛安民倆兄弟能願意?事涉張齊賢、向敏中,誰都別想大事化小。柴氏郡君誥命在身,敲登聞鼓訟之竟然無果而終,下一步就該進御史臺了。”
宋太初仕途常年在外,相當吃驚:“數萬緡?”
“呵呵。”寇準意味深長道,“天子腳下,豪富遍地,若非這幾萬緡,那兩位能相中柴氏?”
宋太初笑而不語,侍御史知雜事田錫正在左銀臺門外招手。
寇準心中一動,笑問:“田御史等著給宋中丞報喜?夷陵童子仍然拒不受敕?”
田錫還以揶揄,“寇侍郎不厚道,今日慫恿苦主敲登聞鼓,明日就該送苦主進御史臺了。”
“哪來的苦主?”寇準乾笑兩聲遠去,“我得去見見幾位相公,不耽誤二位糾察奸邪。”
胥吏奉上馬韁,宋太初、田錫牽馬並行,御史臺主要職責就是鉗制相權,自然無須再赴中書拜宰相,朝散即歸臺院。
獬豸冠迥異於長翅帽,以增加御史權威,大多數人都會刻意放慢腳步避開兩人。
“適才崇政殿,中丞身為保人最有發言權。”田錫與宋太初同為太平三年進士,又是御史臺主貳官,說起話來也就沒那麼多顧慮。
“表聖兄有所不知,緯哥兒這孩子特有主見,猜不透他心事,說什麼都是錯。”宋太初笑道。
“這保人可不稱職,不怕受牽連?”田錫問。
“牽連?最少也是十年以後的事,誰會跟死人計較?”宋太初感慨萬千,“至於現在,誰又會跟一個孩子較真?”
“下官更年長,中丞未到言老時。”田錫道。
“冷暖自知,倒是不想認老,奈何身不由己。”宋太初拍了拍額頭又道,“表聖兄另有疑問?”
“正要說與中丞知,日前,福建路泉州上疏,其轄下清溪縣慈恩寺販嬰,共計十七人。因有兩嬰夭折掩埋,引來民告,經查均為泉州一帶棄嬰。既是善事,地方也就決定息事寧人,慈恩寺住持卻拿出中丞名刺,請地方調劑公廨置育嬰堂,花費由泉州士紳共籌。”田錫兼知通進銀臺司、門下封駁事,掌天下奏疏上呈下達及批駁。
“均是女嬰?泉州是擔心士紳管得了一時管不了一世,育嬰院花費終究還是得公帑負擔?”宋太初並未否認名刺外流一事。
“均為女嬰,那時中丞初入臺院,雷厲風行,天下聞名,地方肯定會有所顧忌,再加上坊間非議,半推半就的成全了此事,哪知三月不到,育嬰堂已超百人,維繫艱難,撤又不敢撤……”田錫亦是心有不忍。
“年初途經夷陵,擔心會有人欺緯哥兒寡弱,留了兩張名刺助其防身,他曾在來信中提及名刺轉贈一事,對方確實是清溪縣慈恩寺住持傳世。”宋太初搖頭苦笑,“具體怎麼回事,還得問過才知。”
“下官拜讀過《聖僧西遊記》,童子似有夙緣,深具佛門慧根。”田錫忍俊不禁。
“恰恰相反,緯哥兒曾就此問借李義山詩答之,《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宋太初面朝長春殿輕揖,“神佛何在?惟陛下代天而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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