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康孫錯在不夠穩重,決斷卻是不缺,先命人回客棧引援,後又讓人從附近百姓家裡借來鋤頭鐵鍁,並拉著三學子大肆許諾:明年春闈無需驛券、口券宋廷給予舉人趕考的食宿保障),一切包在石家身上。
林憲傑笑眯眯的纏上更夫,悄無聲息的奉上兩把銅錢。
看熱鬧的坊民則被暫時無視,石家來援趕到時,抬來一大包銅錢,流水似的撒了出去,再也沒人說破廟是鄉土、祖產。
下挖丈許,三尺石板現,內藏一個四四方方的檀木箱。
簡潔隆重,似有千鈞。
石康孫不願開啟木箱,士子、更夫敢怒不敢言。
收了錢、幫忙發掘的坊民卻是立刻翻臉,叫囂先人為大,要報官拉人。
離城門開啟還有些時候,石康孫不願節外生枝。
林憲傑小心翼翼的開啟木箱,剝下一層又一層油紙,一襲袈裟重見天日,裡面裹著一個巴掌大小的玉盒。
眾人伸長脖子,屏息以待。
林憲傑懷抱玉盒同石康孫耳語:“端拱元年988年),金陵長幹寺今南京大報恩寺)僧人可政,在終南山紫閣寺尋得三藏法師頂骨,遂奉迎至金陵長幹寺供奉,其他骸骨、遺物下落不明……”
石康孫大喜過望,這才是傳家、祈福、佑宅的不二之選。
又非舍利子之類的物什,不犯忌諱。
也許,石保興的心疾都會因此痊癒。
林憲傑高舉玉盒:“就這麼大,能裝什麼?無非是佛門信物,蒙塵多年,無高僧加持,怎能擅啟?不怕報應?請回京師供奉才是應有之禮,不會讓大家白忙活一場,每人……”
一坊間莽漢縱身一撲,想要一睹玉盒內真容,三個石家下人同時起腳,直撲變橫砸,狠狠撞在林憲傑胳膊上。
玉盒在林憲傑手裡顛了顛,還是砸向地面,潔白指骨似繁星般灑落。
猜想一一印證,結局出人意料。
坊民見只是幾根白骨,立刻沒了興致糾纏,摟著懷裡銅錢,想要各回各家。
石康孫心裡空蕩蕩的,看著滿地指骨惶恐不安,負面情緒背後是壓抑已久的戾氣,“給我狠狠的打,狗命留下,讓他們看看妻女將來怎麼賣身賣笑……”
石家下人輕車熟路的掄拳抬腿,坊間百姓哪見過這種陣勢,一觸即潰,大聲呼救。
更夫、學子噤若寒蟬的躲在一邊,暗暗祈禱不要弄出人命,坊民無知無畏,不代表他們也可以。
跪在地下收拾指骨的林憲傑連忙勸道:“少爺稍安勿躁,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先把東西送回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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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康孫略一沉吟便應了,石家下人遂分成兩撥,一邊勒令現場坊民回填土坑,一邊四處追索逃逸坊民。
林憲傑見木已成舟,便將法相宗興起、沒落過程簡明扼要的概述一遍,又對指骨處置提出合理建議。
石康孫不置可否,怔怔看著一牆之隔的劉宅,半晌才沒頭沒腦道:“會這麼巧?”
“禕、緯亦有異曲同工之妙。”林憲傑也有同感,搖了搖頭道,“佛祖誰都沒見過,但三藏法師的的確確來人間走了一遭,有青史為證,有經書為憑。政事堂那幾位相公最煩這些神神道道,真要鬧開了,可能會影響劉小郎君殿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