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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視線轉暗,再看清時,已是紅燭暖帳,佳人靜坐。背後大紅的錦被上,鴛鴦成雙。
程舟道:“前輩,我們要不,這——”
非禮勿視。
子琀瞥他一眼道:“要閉眼你閉。本座是玉,看凡人都一個樣。”
燈花爆開,門應聲而動。
顧朝歌。
他一身喜袍,眉目極冷。背後是喧囂鑼鼓,道賀聲聲。兩排宮女跟於身後,伏身抬臂,高舉託盤,盤內建碗,碗裡是桂圓,花生……七七八八的喜慶物件。
待得流程一一走過,宮女們又井然而退,將門閉合。顧朝歌眼珠稍動,微不可察地看了眼門。他於原地躊躇許久,終於走向床榻。
程舟剛預備捂眼,就聽“嘭”的一聲——顧朝歌裝得再好,到底魂不守舍,居然直接撞翻了椅子,向前一栽。
子琀飛身向前,然而手只是徒勞穿過他身體,另一雙手,扶住了顧朝歌。
有佳人低語:“殿下小心。”
蓋頭落地,那人柳眉美目,紅衣端正。雖姿容儀態有有些許出入,但二人還是一眼認出——慕萬水。
程舟一時都沒顧上子琀,驚道:“我猜中了?別真是有什麼愛恨——”
不知為何,子琀偏不愛聽這條猜測,一下堵住他嘴:“亂猜什麼,仔細看。”
顧朝歌起身,松開她手,道:“多謝。”
慕萬水頷首,後退一步。她眉目間同慕千山有幾分相似,然而被胭脂遮了大半,只留下雍容華美。她年歲應當不大,所以這脂粉實在多了,以至不像真人,像帶了副面具,下一刻便能上戲臺,演個賢後。
顧朝歌說完,她道了句:“不謝。”
顧朝歌又道:“姑娘謙讓了。”
慕萬水沉默片刻,硬擠出兩字:“沒有。”
外頭炮仗作響,一路淌進房內,總算將這屋裡襯得有幾分人氣。
顧朝歌:“你兄長與我交好,你也不必太拘著。我——也不會太委屈姑娘。”
一面說,他一面去拿紅繩——成婚前,自有禮儀嬤嬤又教了他一遍。
子琀側臉,反到不想看了。
誰知不等他側過,慕萬水直接接過紅繩,道:“不必,我自己來就好。”
顧朝歌停住,慕萬水卻笑了:“殿下,我那傻哥哥別人說什麼是什麼,還樂了許久。但你我心知肚明,這場聯姻所謂何事。”
“皇家保慕家一世榮華,慕家保皇家江山永固。這根紅繩,我擔不起。殿下還是留給旁人吧。”
顧朝歌也笑了。他眼角有些狹長,壓低眼瞼,視線掃過,合著唇角卸不掉的笑,總有幾分萬事不上心的意味。他垂眸看她:“你擔不起,旁人就擔得起?”
慕萬水抬眼:“殿下這話問得有意思。”
“說說看。”
“近年來年年北方大旱,西北三郡叛變,邊塞外敵屢犯。”慕萬水指尖蘸水,點在桌上,“按理說,今年也當如此。但就前幾日,京城得信,難得北方回雨,反倒是南方、發了澇災。”
“殿下——”慕萬水笑道,“因北方常年徵戰,壯丁都是從南方徵的。打了這麼多年仗,死死傷傷吃不飽飯,說君君國國都是虛的,誰都惦記著老家婦孺;同樣,北賊也是百姓出生,若不是餓到吃不消,幾個農民會造反?南方大澇,勢必軍心動搖;而西北漸緩,同樣賊心動搖。此刻用兵,貴在神速,便看誰能在垮掉前斬了對方主帥。”
“家父鎮守北方多年,與北方勢力交好。南顧若想速戰速決,唯有調慕家軍去克西北,但事若成,威望太高,陛下必定要打壓慕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