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疏影站在軍營中間,卻徒生茫然。腦中昏昏沉沉,明明所有人都在為他歡喜,他卻好彷彿置身其外,事不關己!
心中升起濃濃的煩悶,梅疏影漫無目的的走向馬厥。喂馬的將士沖他行禮,他懵懵的點頭。
馬厥裡的飛雲似是聞到了他的氣息,扯著馬繩跺蹄子,它鼻中噴出一口熱氣,權作是同他打招呼。
馬夫有眼色的給飛雲解開了馬繩,它四肢飛騰,跑到他面前,毛茸茸的腦袋在他身上蹭了蹭,似是要他帶它出去放風。
伸出手撫了撫飛雲的脖子,換得它在他手心溫順的又蹭了蹭。
飛雲是十五歲那一年,他在西北的馬市上,意外見到的。
世間難得的良馬,卻因為桀驁,而被丟棄在一邊。
它似是和他有緣,瞧見了他,就不停的鬧騰,他輕輕摸它的馬頭,它竟難得柔順的任他撫摸。
賣馬的販子直說稀奇,他亦極是喜歡它,就將它帶了回去。
都說馬兒通靈,飛雲更是格外有靈性,他十六歲那一年,雙目受傷,又與大軍失散,若非飛雲……
念及此,他心中又是一陣惆悵,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裡已經空空蕩蕩!
是了,那裡自小不離身的玉佩,那一年就送給了那救他的人。
只是,可惜了!
他那時不能視物,救他的人偏又是個啞巴,兩人甚少交流。
他眼好之際,那人更是將他送至大軍所在之地後,就消失無蹤。後來他問遍值守的人,卻無人瞧見送他回來的人是何模樣。他也曾派人四處尋找,查探,卻一無所獲。
就好像,那人是上天派來救他的神仙,他好了,那人便也完成使命,飄然離去,世間無蹤!
可這樣的事,不是一次兩次了。打他十四領軍上戰場,就彷彿有一個無形的人,在暗中守著他,總在他危險困頓之際,及時出手,救他,助他。事後,卻追尋無蹤。
他曾誤以為那人是應飛鴻,也多番檢視,試探過,得到的結果卻並不是。
但那個人,太神秘了!
他出動梅家所有的暗衛、探子,卻連一絲蹤跡都查不到!他說不上來對那人懷了何種心思,也不曉得那人對他懷了什麼目的。只是打那人的所作所為來看,對他,該是毫無惡意!
“噗”飛雲等了半天,見梅疏影站著紋絲不動,不滿意的噴了口氣。
被驚醒的梅疏影,安撫的拍了拍它的腦袋:“好了,我帶你出去溜溜!”
一直候著的馬夫,忙遞上馬鞭。
飛雲神氣的擻了擻一身黑亮的毛,立穩,等著他上馬。
利落的翻身上馬,不消他揮馬鞭,飛雲就熟練、歡快的朝著軍營口跑。
“元帥,您是要出去?可要人跟隨?”在門口巡視的副將燕庭羽詢問道。
梅疏影拉了拉韁繩,飛雲停下了步子,他淡淡道:“飛雲呆的煩了,本帥帶他去江邊放放風,晚會便回。”
“要不,屬下跟您同去?”燕庭羽有些不放心,雖然說戰爭結束了,但保不齊還有什麼心懷不軌之人潛伏在暗處。
“不用,本帥一人便好,我只在江邊走走,無妨的。”曉得他的好意,梅疏影細細解釋道。
“是”燕庭羽忙讓開路,元帥師從淨慈大師,一身武功高超,應也無事。
一出了軍營,飛雲便格外歡快,梅疏影在馬背上,也彷彿受了它的感染,鬱結的心情頓時放鬆不少。
望春江,江水和緩,他下了馬,放任飛雲獨自去玩耍。
孟冬十月,北風徘徊,天氣肅清,江岸的荒草已然幹枯,飛雲很是嫌棄,嗅了兩口,就不願再吃了。
梅疏影負手立在江邊,江水的濕氣鋪面而來,雖只是初冬,但這境外已是格外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