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他攙著江其琛的胳膊,把那個顫顫巍巍的人從地上扶了起來。
江其琛咬著牙勉強站起來,整個人半靠著沐楓,眼睛一瞥便看到那雙扶著自己的手一片血紅,他一震,慌了神般的鉗住沐楓:“手怎麼了?”
沐楓白了他一眼,把手心攤開:“大哥,你看清楚了,這是你的血。”
他看了看江其琛被血染紅的前襟,又指了指地上散亂的布團。
江其琛啞然的張了張嘴,發現自己是擔心過頭了。
沐楓一路把江其琛攙上了馬,親暱的抱著火龍的脖子,給他順了順鬃毛,柔聲道:“好火龍,辛苦你啦,帶我們去最近的鎮子,沒有鎮子,村落也行。乖,回去給你吃最好的馬料。”
說完,他利落的翻身上馬,坐在江其琛身後,寬大的狐裘一攬好生將人裹進了懷裡。
而後他拽緊韁繩,長腿一夾,火龍便跑了起來。
江其琛虛虛的靠在沐楓身上,淩冽的北風吹的他神思逐漸清明起來,先前一直縈繞在他頭上的沉重感也減輕不少。稍微有了點力氣,他便往前挪了幾寸。
沐楓眉梢一挑,跟著江其琛挪了過去。
後背與前胸相貼,嚴絲合縫的好似連一片樹葉也容不下。
沐楓嘴角勾起一抹邪邪的笑,把下巴擱在江其琛未受傷的那一側肩膀上,戲謔道:“其琛兄,你躲什麼?”
江其琛一時語塞,總不能說怕沐楓撐不住自己的重量吧,雖說他不是紙糊的,但自己就是覺得那人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沐楓見他僵著臉一言不發,低低的笑了起來:“其琛兄可是害羞了?昨晚在破廟裡,你對我做了什麼好事,我可都記著呢。”
“我……”江其琛更說不出話來了,他當時情之所至一時失了控,後來被刺客一攪和倒也忘了這茬了,現在被沐楓突然提起,他竟然不知該說什麼,薄唇輕啟半天就吐出來一個字。
“你什麼?”沐楓一臉壞笑:“莫不是想說……你想同我酒後亂性?”
“……”
江其琛何曾被人如此調戲過,他吃癟的不置一詞,動動肩膀想把沐楓那張喋喋不休的嘴從耳邊挪走,可他剛一動身,受了傷的那一側肩膀就是一陣劇痛。
“嘶——”
江其琛皺著眉,倒抽一口涼氣,嚇的沐楓登時就不敢亂說了。他趕忙伸手把人環住,雙手穿過江其琛的腰身,緊緊拉著韁繩。
“好了好了,我不亂說了,你別亂動。”沐楓柔聲道:“你失血過多,冷不冷?”
江其琛總算是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微微搖頭,低聲道:“不冷。”
“瞎說,我都看見你脖子上的雞皮疙瘩了。”沐楓重新把下巴放在江其琛右側的肩頭上,緊緊貼著他:“唔……雖然我看起來更像個冰袋,但好像除了我以外也別無選擇了。你靠著我,我沒你想的那麼脆弱。”
江其琛心神微動,原來他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放鬆了脊背,江其琛乖順的倚在沐楓身上。
火龍不緊不慢的跑著,周圍的景色緩緩後移,任天地間狂風肆虐,可偏生出一種偷得浮生半日閑的滋味,如此想著江其琛整個人都懶散了起來。
他模樣本就絕佳,哪怕現在渾身是血臉色難看,也頗有幾分養尊處優的貴公子的意思。
江其琛素來風雨不動安如山,即便身處險境也能泰然處之,此刻看著面前不斷變化的景色,竟合上眼優哉遊哉的吟起詩來:“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聽江其琛突然冒出這麼幾句詩,沐楓忍不住輕笑出聲,贊許道:“其琛兄好興致啊,此情此景竟然還能吟詩作對,佩服,實在是佩服。”
“其琛兄說我是火爐麼?”他抬眼看看天色,沉吟道:“唔……今天應該是下不來雪了。酒嘛,我這馬肚子底下倒是還藏了一壇,不過……在你傷好之前,可別想再喝一口了。”
“我不過隨便念兩句。”江其琛微微一笑,淡聲道:“從前世事紛擾,總沒有片刻鬆懈的時候。後來又橫生出些許枝節,如今倒算安定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