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書道:“如今的情況,朝廷是一定要發兵平叛的,只是這平叛怎麼平,卻也難說。”
趙載桓點頭:“正是這個意思,方才在父皇那裡就差點吵起來,派兵多少,派哪裡的兵,叫何人領兵,都是問題。”
陳景書道:“想必諸位大人都推薦了不同的人選?”
趙載桓點頭。
陳景書問道:“王子騰推薦了誰?”
趙載桓道:“王子騰推說他之前常在北疆,對南海事務不熟悉,因此並未推舉將領,倒是推薦了另一個叫甄應嘉的,說此人熟悉南方事務風土,叫他去協助南安郡王安撫沿海十分合適。”
陳景書聽到這名字便笑了:“姓甄?”
趙載桓顯然也明白陳景書所指,答道:“就是那個甄。”
陳景書搖搖頭:“王子騰倒是念舊。”
他這話看似感慨,實則嘲諷。
當初甄家出事的時候王子騰沒有出手相助,這會兒卻推薦甄家的人出來,顯然不是真的念兩家舊交的情誼,恐怕是從南安郡王身上看到皇帝想要對舊勢力表態安撫,因此順道推出甄應嘉罷了。
何況,若是甄家真的能夠抓住這次的機會複起,以後難道不念王家的恩德?
趙載桓顯然也明白陳景書這話的意思,撇撇嘴道:“算了,不說他們,陳庶子覺得,明日朝上,我該怎麼說?”
陳景書想了想道:“如今情況不明,太子殿下尚不急著表態。”
趙載桓皺眉:“此時不表態麼?”
這聽起來怎麼像是圓滑太過的做法?
陳景書一眼看出他的想法,道:“太子殿下覺得這樣的做法不妥?我倒不這麼覺得。”
趙載桓道:“你時常教我以天下百姓為先,如何現在南海出了事情,反倒又要求自保了?”
陳景書搖搖頭:“這並非自保,若說起來,軍務我是不通的,南海的具體情況也只是聽人大概說一說,實際並不瞭解,但人做事,有一樣道理是放在哪裡都通用的,那就是對自己尚且不瞭解的事情,決不能過早的下評判,那樣反而是不負責任的做法,殿下若是連詳細情況也不知,就著急表態,要做出決斷來,恐怕聖上也不會為此高興。”
趙載桓覺得這話有點道理:“可是,事情緊急,我作為太子,總不能什麼都不說,就幹等著結果呀,那樣我心裡也不安。”
陳景書道:“涉及具體事務的決斷暫且不能有,但態度是一定要有的。”
說著,把自己的想法細細的講給趙載桓聽。
陳景書本就是半夜被叫進宮的,結果先是皇帝那裡開大會,之後又在趙載桓這裡開小會,等事情說完,再一看,距離早朝已經不到一個時辰了,趙載桓幹脆也不叫陳景書回去了,在東宮裡安排了地方叫他休息一會兒,又讓郭思派人去陳府拿陳景書的官服,陳景書來得急,根本連官服都沒來得及換。
陳景書折騰了一夜困的不行,自然是倒頭就睡。
好在他如今正當年輕,熬了一夜稍微休息一下,雖不說精神百倍,但也不顯得十分頹廢,反倒是朝堂上看到王子騰,那可真是滿臉疲憊。
陳景書在朝堂上多數是不說話的,他很清楚自己在朝堂上就是趙載桓的背景板,別人說話他聽著就行了,根本不需要侃侃而談發表意見。
果然,朝堂上再次說起了南海的變亂,不過因為昨晚皇帝的緊急會議,因此在很多事情上都沒有浪費太多的時間,幾個關鍵人物都點頭了,皇帝就直接拍板決定,只是頭後在人選的問題上,果然又吵了起來。
這一爭執,難免有人要問趙載桓的意見,趙載桓一概不給明確答複。
這弄得皇帝都疑惑了:“此事關系重大,太子就沒有什麼要說的麼?”
趙載桓道:“兒臣一不熟悉軍務,二不熟悉軍中將領,若問推選何人,實在是拿不出主意,諸位大人推舉的都是我大晉有名的將領,兒臣自然更不必多言。”
皇帝點點頭:“你這麼說,是在將領人選之外的事情上有想法了?”
趙載桓點頭:“是戰是和的問題已經不必多言,但就算要打,打到何種程度?是一直打下去,還是在合適的時候收手?若是收手,如何和談?和談的條件又是什麼?兩家罷兵休戰,不是簡單的打不下去了,和平也是需要準備的,若無提前謀劃,到時候必定要吃大虧,兒臣就是在想這個問題。”
聽聞此言,皇帝臉上露出笑容來:“太子這話說的很對。”
能夠說出這話,就代表趙載桓不是站在一個片面的立場上,用個人意氣和熱血來思考問題,而是真正站在統領全域性的立場上,放遠目光來看了。
這顯然比一味推舉將領更令皇帝高興。
趙載桓真的對大晉的將領毫無瞭解嗎?
怎麼可能!
就算他原先不關注此事,在需要的時候,他完全可以問陳景書,而以陳景書與武靖侯府的關系,報幾個名字出來豈不是很簡單的事情?
就算不問武靖侯府,找王獻也是一樣的,王子騰這次沒有推舉將領,但這不代表他不知道,不熟悉,相反,王子騰當了大半輩子的官,哪怕如他所說,近些年一直在北方,但若因此就說他對南方事務完全不瞭解,那也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