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噴酒的噴酒,大笑的大笑,孫海樓更是指著陳景書笑的直不起腰來:“景哥兒啊景哥兒,你原還是個促狹鬼!”
不過這麼一鬧倒是沒人介意陳景書不喝酒的事情了。
如此一眾人鬧到天色微暗這才算了,孫海樓和趙書新兩人早喝大了,全靠家裡小廝抬回去,李巖也是面色泛紅,眼神已經開始迷離,唯有陳景書清清爽爽,出了臨江樓,外頭的江風一吹更覺精神。
陳景書見他一人,不由道:“你家裡還沒人來接?”
李巖搖頭。
陳景書道:“你雖不像趙兄,孫兄喝的那樣多,但一人回去總是不妥當,不如在這裡略坐一會兒,等家裡人來了再走。”
李巖依舊搖頭。
陳景書道:“怎麼你比我大幾歲,反而更不聽人勸?”
說著拉李巖尋了處地方坐下:“就在這兒等著,剛好也散散酒氣。”
李巖酒量一般,這會兒已經有些迷糊,陳景書拉著他,他根本掙紮不過,只得坐下。
只是沉默了一會兒才小聲說:“沒人來接的。”
“嗯?”
陳景書一時沒聽清,不由抬頭看他:“你方才說什麼?”
李巖道:“我家裡沒人來接我,我要是醉死掉到江裡去,他們恐怕還要拍手稱快呢。”
陳景書一時無言。
他不好問什麼,這必定是李巖自己的家事,何況看李巖平日裡沉默寡言的樣子,也是不願意跟人提起這些的,方才不過酒後失言罷了,陳景書自然不去追問。
只道:“既如此,你還認得家在哪裡?我叫松煙送你回去。”
李巖卻拉著他道:“景哥兒,你人好,好心……好心待我,我剛才還嫉妒你,明明我才是第一,怎麼趙書新那群人就只圍著你誇呢?你又不喝酒,又不合群,他們還是喜歡你,我……我喝了那麼多……”
陳景書嘆了口氣,叫道:“松煙,過來,搭把手!”
松煙幫著把李巖架起來,陳景書道:“你送他回去,他大概也喝醉了,路上需小心些。”
松煙答應一聲就要走。
陳景書卻又攔住:“等等。”
松煙問道:“大爺還有什麼吩咐?”
陳景書道:“路上除了問路你不許引他說話,他要是自己說了什麼,你也只當沒聽見,知道了嗎?”
松煙點頭:“大爺還不放心我,我嘴巴最嚴實,大爺既要我聽不見,我就當自己是啞巴,是聾子。”
陳景書點點頭,這才道:“你送他回去吧。”
等松煙走了,陳景書見天色只是微暗,便打算自己慢慢往回散步,卻才剛走了幾步,就聽到一陣爭吵扭打的聲音,不由探頭看過去,卻是方才宴上見過的一個童生正拉著之前臺上唱小生的戲子糾纏不放。
陳景書記得那童生,據趙書新說是叫周鴻俊的,周家是暘興大族,頗是有權有勢,周鴻俊的父親周翰文曾中進士,官至五品,後來因身體不好這才回家休養的,只是這周鴻俊不學無術,只是個紈絝,但偏周翰文前頭生了三個女兒,人到中年才得這麼一個兒子,哪能讓他隨意,周鴻俊便被家裡逼著讀書科舉,只是周鴻俊學問不怎樣。
陳景書雖未見過周鴻俊的文章,但見趙書新說起來的時候一臉不屑,也知道該是不好的。
陳景書原不想招惹是非,但周鴻俊對那小生可不僅僅是調戲幾句罷了,那小生不願意與他玩笑,他竟然伸手去扯人家的衣裳。
陳景書剛要開口喝止,卻見那小生似乎是有些功夫,反手一推,周鴻俊就哎喲一聲摔在地上。
小生哼道:“摔疼你才好,看你還敢招惹爺爺我!”
周鴻俊從小橫行霸道慣了,周家在暘興又是大族,從無人敢惹他,這回卻被一個戲子當眾摔了跟頭,頓時大怒:“你、你別不識好歹!爺看上你是給你面子!”
小生呸了一聲道:“我看你才不識好歹,再不走,我就要打你了!”
“你!你!”周鴻俊對身邊幾個小廝喝道:“還愣著幹什麼,給我好好教訓教訓他!”
立刻就有幾個身強力壯的小廝沖著那小生撲了上去。
小生雖會些功夫,但陳景書聽他聲音還是少年人,周家小廝又極兇惡,一時雙拳難敵四手,難免要挨幾下打。
周鴻俊大笑道:“打!給我狠狠地打!等會兒把他給爺帶回去,爺親自教訓他,看他還敢不敢張狂!”
這就不能忍了。
陳景書大聲道:“住手!仗勢欺人,算什麼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