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城裡房地產搞得轟轟烈烈,蘇州的小區建設也沒閒著,林貴平北上後,吳夢一邊傳授吳山學堂學子的課業,一邊幫助王嘉言做小區最後掃尾之事。
小區內的玻璃窗戶、地磚、牆面均已完工,趁著春日萬物復甦,工匠們正緊鑼密鼓栽植各種花花草草和樹木。
二月初一,李五、景靈推著他又來到了小區,小區內的街道小徑打掃的甚為乾淨,一些爭春的小草冒出了綠芽。
吳夢眼望小區內密佈的草叢和樹林、花壇,尋思若是到了陽春三月,此處必是一片鬱鬱蔥蔥,各處宅子掩映在湖光樹蔭之中,半透明的玻璃窗子反射著湖光春色,一片春意盎然的風光,定然可以賣上個好價錢。
南方的春天裡天氣是說變就變,剛剛還春光明媚的天空中飄來了數朵烏雲,幾道電光閃過,灰色的天際傳來了隱隱的雷聲,呼啦啦暴雨傾盆而下,三人趕緊跑到涼亭裡避雨。
景靈看著如注般的春雨,笑道:“先生,春雨貴如油啊,今歲當又是個豐收年。”
吳夢開始也微笑的看著亭子外的春雨,無意中掃視過小區內的湖泊,發現湖水離湖堤不過一尺高,頓時大吃一驚,怎麼水位如此之高,去歲年底婁江船閘已建成蓄水,難道婁江船閘未曾在春雨來臨之前洩低水位迎接春雨麼?
他頓時憂心起來,一尺高的水位只需一日雨水便可漫過堤岸,若是太湖上游的湖州也大雨磅礴,江水上漲更快,到那時洩水也晚了。
吳夢大聲道:“李五,速速將馬車駕來,去州衙,趕緊。”
李五聞聲,冒著大雨往馬車方向急奔而去,景靈問道:“先生,為何如此著急,莫非擔心暴雨成災,但如今有了陽澄湖蓄水當不致有水災。”
吳夢指著湖水道:“夫人,江水的水位太高,離堤岸不及一尺,估摸婁江船閘在雨季來臨之前未曾洩盡江水。如今暴雨如注,再不洩洪,再開船閘就晚了,往年春季的雨水定是沒有如此之大,官府的官吏們掉以輕心了。”
李五趕著馬車過來,吳夢上了馬車,行至小區大門口,吳夢吩咐停車,對著守衛的廂軍士兵喊道:“爾等速速派人去找到王知縣,讓他來州衙,事情緊急,某先行一步。”
廂軍軍士見吳夢神色鄭重,不敢怠慢,叉手行禮稱是,牽出一匹快馬,披上蓑衣戴著斗笠往縣衙而去。
卻說吳夢冒著目不能視的大雨衝入蘇州城中,先把景靈放在瀟湘館,然後趕到子城內的州衙。
吳夢迴到蘇州後,與蘇州知州康孝基在接風宴上鬧得很不愉快,吳夢是一點面子也沒給他,不過吳夢並不放在心上,康孝基已經任了兩年知州,今歲必然要遷官,既然雙方見面不合,他何必去觸這知州的黴頭,但如今關係到蘇州百姓的生死存亡,還是不能不來找康孝基。
康孝基此刻正閉目沉思,心裡默唸著一首新冒出的春雨詩句,正推敲著用“下”還是用“落”比較合適,忽然被書吏的叫聲驚醒過來,他惱怒的喝道:“沒見本官在作詩麼,吵什麼吵?”
書吏嚇得渾身一哆嗦,戰戰兢兢的說道:“知州,吳山村的吳先生求見知州,此刻正在二堂等候。”
康孝基一臉的不高興,吳夢一介白丁,那日居然當場譏諷自己,真真是個不識時務之輩。
但對於吳夢他又不能不見,畢竟如今自己舒服的日子還是拜他所賜,且朝廷有傳聞蘇州將由“州”升“府”,他康孝基差遣雖然不變,但官職卻會升上一升,此刻並不是得罪人的好時機。
當下重重“哼”了一聲道:“請他進來吧。”
書吏趕緊轉身而出,稍頃李五推著吳夢進來,康孝基面無表情的抱拳道:“如此大雨,吳先生何以有雅興來州衙,莫非想與本官賦些春詩雨詞?”
吳夢看到如此大雨,康孝基還有心情談詩論賦,看來對這水利毫無認知,於是很不高興的抱拳道:“如此大雨,知州不知蘇州河正在猛漲麼,還有心思在此處談詩論賦?”
康孝基怒火上湧,心道你一介白丁,居然對著自己一個知州隨意貶低,他板著臉道:“春季裡本就大雨如注,去歲不也是如此,何況此時並未到春夏之交,蘇州歷年洪水皆為春夏之交,哪有爾等說的那般可怕?”
吳夢壓抑著怒氣道:“知州,此一時彼一時,洪水也並非年年都有,去歲沒有今歲可不一定不發水患,近幾年無春汛不可說永遠不發。如今蘇州湖水離堤岸不足一尺,還在上漲中,定是婁江船閘在雨季來臨之前沒有洩水,若是再不開啟船閘就來不及了。”
康孝基不悅道:“吳先生,入邊開中運輸臺灣軍糧到西北,是先生高徒的法子吧,如今陛下嚴令不得停止對西北軍糧的運輸,若是將婁江的水位洩低,如何能行大船,聖上怪罪下來,何人擔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