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禧四年十二月底,臺灣島上忙忙碌碌的一年即將結束,寒冬時節來臨,臺灣島上又是一片悽風冷雨。
基隆還未完工的住宅都已停工,只有一些婦人在裡面做些雜活,其他的青壯們趁著雨水的間隙趕著建設豬圈、羊圈、雞場,上元節後就會有大批的牲畜和雞鴨鵝運來。
今歲的工程實在太多,什麼開墾田地、擴建鍊鋼工坊、機械工坊、曬鹽場、搞碼頭固化消耗了許多人力物力。
據林貴平的估算,還會有一兩百戶百姓之新居元日前無法完工。不過百姓們已沒有了怨言,最多不過等到春耕後便能修築完畢,百姓們只要看到了希望,就不會絕望,反而會迸發出強大的動力。
十二月二十三,祭灶節,臺灣島已經一年多沒有什麼節日了,這一年來日子過得雖是比去年略好,但也還是沒有肉食,從秋季豐收後運來餵養的少量小牲畜也得等上一年才可食用。
眼下隨著糧食的自給,玻璃器皿、軸承、水泥的大量外銷,臺灣營田司有了錢財,運力也不那麼吃緊,肉食可以從蘇州運來了。
基隆港,今年最後一次航行的海船歸來,滿載了六大船的肥豬。
周良史在船上受夠了那豬糞的臭味,跳下船就是一頓狂嘔,他罵道:“孃的,老子十歲出海,還從未暈船,被這豬糞臭味一衝,什麼臉都丟盡了。”
船上的綱首是蘇州運煤船隊裡招募的,他一樣是嘔吐不已,吐完了喘著粗氣道:“以前丁員外讓我等在太湖上運豬到長興石炭礦,也沒這般感受。”
周良史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綱首,那是太湖沒有海上的浪大而已。不過這豬可真夠臭的,不知道為何吃起來如何這般香?唉,來年過海的豬更多,可是要辛苦你囉。”
那綱首聞言一怔道:“周老大,你不出海了麼。”
周良史笑道:“林提舉說了,開春就要造船和造車,某去河邊的造船場任都管,船隊就拜託你們了。”
綱首笑道:“周老大放心,某等必不會誤事。”
豬一運到,臺灣的村落裡都沸騰起來,終於有肉吃了,這一年來要是打了水鹿,都是一家分那麼一點,塞牙縫都不夠,魚倒是管夠,可惜油水還是不多,吃著不過癮。
吳夢的海邊小築內,煤球爐火光熊熊,林貴平、智慧和尚和丁睿、鄭鈞圍著爐子上的火鍋大塊的吃著雞肉和豬雜。
林貴平辣的不停哈氣,說道:“辣椒真是好物,辣的太舒服了,好久未吃如此舒爽的飯食了,明歲養了豬,豬肉不缺,想必糞料也就不缺了。”
辣椒可真是千辛萬苦才弄出來的,當初種下了十幾顆辣椒籽,只有兩三顆發了芽,數年培植,才有瞭如今在臺灣府的大批收穫。
吳夢看到豐收後的辣椒園,只後悔沒帶幾顆土豆和紅薯,還有後世那高產的長絨棉花種子,如今那長絨棉花種子還遠在大洋洲不知哪個偏僻的荒島上。
丁睿拍了舅舅的胳膊一下道:“師父說了,以後不許說“糞”,要說肥料,舅舅你吃飯的時候說“糞”也不嫌惡心的慌。”
林貴平大笑道:“舅舅今歲就是個種地的提舉,見得多了,有甚噁心的。”
王夫子繼續吃喝,不屑道:“牛糞豬屎在蘇州鄉下時我等不是日日都能瞧見,老夫可是不懼。”
智慧和尚道:“夫子,如今基隆沒有豬場和雞場,哪裡能瞧見豬屎雞糞,現下島上的肥料缺乏,再不想想法子,只怕來年減產。”
吳夢放下筷子,喝了口蘇州送來的果酒,想了想,看來真得去那些荒島上弄點鳥糞石了,要不然來年還真是缺乏肥料。
鳥糞石是農田裡最好用的天然緩釋肥,後世的臺灣的棉花嶼、貓嶼、草嶼等等周邊的無人島上,本來有的是鳥糞石,清末日本人佔據臺灣後開採的一乾二淨。
他推著輪椅來到案几邊,拿出地圖仔細看了看,基隆北邊有棉花嶼、彭佳嶼、釣魚臺列嶼,棉花嶼離基隆港只有六十五公里。
他拿起地圖,來到餐桌邊問道:”海船是哪一日離港回婁江碼頭?”
林貴平道:“元日只放假三天,初四就得離港北上運載小豬、小雞回來。”
吳夢略微沉吟了一下道:“海船回來後到基隆東北方向的棉花嶼去上一趟,那處鳥糞甚多,裝上船運回來便是上好肥料,不過那小島風浪很大,只有一處可上岸,切切小心。”
林貴平喝了一口酒道:“看來還得讓周良史再出一趟海,讓別人去某家還有些不放心。”
吳夢點點頭道:“船場稍稍緩些時日不打緊,先把肥料弄好,還有一事,來年還得繼續開墾田地,保證五分之一的田地能夠休耕輪播。如今一年三熟,對地力損耗甚大,以後墾殖臺灣島中部還須增至三分之一的田地休耕。”
智慧和尚卻是提起了另外一件事道:“聽工坊的工匠們說如今這農場是大家皆是一起幹活,偷懶的甚多,分糧食又是按人口分,百姓們怨言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