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夢抬起頭一看,是身著公服的集市欄頭魯五,吳夢抱拳道:“原來是魯官人,吃了沒有,沒吃請坐。”
魯五在集市的商賈面前可以擺譜,在吳夢和丁睿面前可不敢大聲說話。
他知道丁家和知州大人的關係,外面口口相傳這吳先生可是個大有本事的人,何況現在的煤球作坊可是縣裡的賦稅大戶,他不敢得罪,忙叉手行禮道:“那就叼擾了。”
吳夢問道:“魯官人吃點什麼,和在下一樣如何。”
魯五趕緊回道:“隨意,隨意,就豆漿和油條甚好。”
吳夢點點頭,吩咐李五去端來,他一直想問問魯五這個稅吏是如何收稅的。
集市上的攤販交住稅,是一千之三十,如要暴斂民財,那不管你賣得出賣不出直接按貨物總量抽就是了。
但是飯店之類如何收稅,許多百姓連個字都不認得,更不可能做賬,沒有營業總額如何計算住稅?
豆漿油條一上桌,魯五道了聲謝,小口小口吃了起來。
吳夢問道:“魯官人,在下有一事不解,想問問魯官人。”
魯五道:“吳先生請講。”
“魯官人,你是收稅的,像煤炭作坊那般有細賬可查,集市上的小攤小販完全無賬又如何收取?”
魯五苦笑道:“先生,若是按朝廷律令根本無法執行,先生你想想,我等就三兩個欄頭,要收取好幾個草市的稅,總不能守在集市裡將百姓們的貨物點的清清楚楚,還不是本糊塗賬,縣老爺都是按去歲的收稅量來規定今歲的總額,我等只要收夠了稅額就行。”
吳夢問道:“若是攤販你還可按一千之三十抽取,可酒肆飯鋪如何計算,小商賈可是字都不識,怎會做賬。”
魯五左右看看無人,湊到吳夢跟前小聲說道:“不瞞先生,其實哪裡算得清楚,還不是每日來看看生意是否興隆,估算一下,隨便收點就行了。吳山村的草市以往一個月就收個四五貫,煤球作坊一建,市集生意大了,今歲已收了快二百貫,我等就不收了,如若不然明年縣衙定的稅額更高。”
吳夢聽他說完後啼笑皆非,這是個什麼事,搞了半天北宋的商稅是個糊塗賬,完全是靠往年的資料來估,他笑著問道:“魯官人,那豈不是看誰不順眼便可多收,親戚朋友就不收或少收。”
魯五雙手連擺,惶恐道:“先生不可亂說,某從不幹這等喪盡天良的事,都是父老鄉親,抬頭不見低頭見。”
吳夢笑道:“你不幹總有人幹。”
魯五搖頭道:“先生所言也有道理,確實有這等人,不過蘇州一向稅源不缺,又都是些鄉里鄉親,亂搞的稅吏並不多,十成裡最多有一兩成這般人,可大宋那些窮地方就很難說囉。”
吳夢又問道:“魯官人,蘇州城裡的商鋪如何收取,看賬簿麼。”
魯五道:“先生,蘇州城裡的大店鋪要麼官營,要麼和州衙的官人們沾親帶故,官營的不用收稅,這私營的還不是一筆糊塗賬,小店鋪收稅跟我等類似,就是靠估摸。”說罷他自己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吳夢不禁哈哈大笑,難怪大宋要搞官營,官營即算能偷漏稅也裝不進掌櫃的口袋。
魯五又道:“先生,城裡的官府還設有牙行,大宗商貿和房屋轉讓均需以牙人居中交易,如此便不會偷漏稅錢。”
吳夢恍然大悟,難怪北宋的商貿處處要以牙人作為中間人,搞了半天這也是防止偷漏稅金的一種手段。
想及商鋪的稅收,他不禁大搖其頭,靠良心收稅和自覺交稅都不是良法,現在西北無戰事,大宋賦稅極輕,若是西北戰事一起,什麼折變、科配等等一起上,老百姓根本就搞不懂要交多少稅,吏員們必定上下其手,渾水摸魚在所難免。
吳夢眼望魯五吃完了,便吩咐李五把賬會了,魯五抱拳道:“本是在下想請先生和衙內的,先生太客氣了。”
吳夢暗道你請我還不知道是否吃霸王餐,還是某家請的好,於是說了幾句客氣話。
魯五又道:“在下本欲今日正午去找先生的,恰好在此處遇上,某有一事想求先生。”
吳夢爽快的說道:“有事請說,在下如能幫到在所不辭。”
“在下的三郎年僅七歲,未曾蒙學,能否到這學堂來上學,某定交納束脩。”魯五抱拳道。
“哦,這蘇州城裡上學豈不更好,魯官人何必跑來鄉下。”吳夢疑惑的問道。
“集市都在傳先生學究天人,在下這孩子科舉定然無望,還是學點實用之術。”魯五媚笑道。
吳夢沉吟了一下,這事還真得答應他,魯五在集市收稅口碑甚好,從不欺壓良善,不像對岸渡口那收稅的酷吏,下船的百姓沒有不罵孃的。
“你在本村有沒有親戚。”吳夢問道。
“有,在下的孃舅就是吳山村的。”魯五答道。
“那你讓孩子的舅老爺帶他過來蒙學,學堂不能違反不收外來孩童的慣例,束脩就不用了,記住千萬不可聲張,想來上學的孩童太多,學堂接納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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