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九看向眼前,那彌漫的黑氣逐漸散開,為他讓出了一條路。狐九驚訝,慢慢走了過去,隨著他走動,周圍的霧氣好像害怕他一樣不斷後退,在他走過之後,那霧氣又重新將這裡籠罩。
黑霧過去,又變成了白霧。白霧同樣為狐九讓開了一條路。
胥顏手抖了一下,瘴氣讓路,狐九身上屬於鳳絕的氣息已經出現了。
狐九走了很久,直到那霧氣消散,眼前豁然開朗,一片蒼翠紛繁之景落入眼前。
☆、落凰
出現在狐九眼前的,彷彿是另一個世界,這裡陽光溫潤,既不強烈也不昏暗,天氣還很涼爽,周圍的樹木長得都很高,枝葉非常茂盛,有看不見的鳥兒在樹林間飛舞鳴叫,聲音清脆。
腳下的小路是用非常少見的赤紅色的石子鋪成,紅石子的路寬約半丈,路邊是及懷高的青草,草裡長滿了各種顏色的小花,偶爾有小動物從旁跳過,還有從路中飛速穿過的。
空氣中到處都彌漫著一股清潤的草香,這是自然的味道,是生靈的味道,是胥顏身上的味道。
狐九順著小路一直走,他走了很久,才看見有一個小木屋,狐九走過去,敲了敲門,門中傳來一陣噼裡啪啦的響動,狐九剛要說話,旁邊木牆上的窗戶突然咚的一下被從裡面撞開,幾只不大點的小麋鹿爭先恐後從木屋裡面跳了出來,拼命跑走了。
狐九順著被撞掉了窗扇的視窗往裡看了一眼,轉身離開了木屋,他順著小路往更遠處走去。
又走了一會兒,他看見有一道青白的石牆,石牆上有一個小拱門,拱門上寫著“陌入”兩字。狐九摸不明白這陌入是個什麼意思,難不成是“莫入”?狐九猶豫了半晌,還是順著拱門走了進去,拱門的裡面是個小花園,園中種植著很多奇怪的花,花叢中還有幾只灰白色的各自,鴿子並不怕人,它們看見狐九,張了張翅膀,又繼續吃著草裡面的什麼東西。狐九走過去,鴿子們這才撲騰著翅膀飛開,但是也僅有幾步遠的距離又落下了。
狐九順著路再次進來一個拱門,那裡狐九突然感覺熟悉,他仔細地回想,有幾只灰色的野兔跳到了狐九腳下,似乎嗅了嗅,又跳走了。狐九這才想起來,這裡是當初他偷聽到博禦和胥顏對話的地方。
這裡果真是落凰嶺,神君就在這裡嗎?
狐九加快腳步,順著小路小跑起來,心中有著莫名的期待,神君還在生氣嗎?
跑了一會兒,狐九看見了好幾處高高的樓宇,狐九看向其中一個,他仰頭望著樓宇頂端閣樓處,他強烈的感覺到,他想要找的人就在那上面,於是他順著樓梯快速跑了上去。
眼看著快要跑上去,狐九卻突然有些瑟縮,腳下便有了遲疑,萬一神君還在生氣將他趕出去怎麼辦?狐九躲在牆角處,將他準備好的請罪的話都從心中過了一遍,最後攥了攥拳頭,這才深呼吸了幾次走上了最後一個樓梯轉彎。
閣樓上的畫面隨著他走動而緩緩出現在他眼前。
閣樓不大,只擺放了一張小茶桌,一左一右放著兩張黃花梨木色的躺椅,胥顏此刻正趟在靠近樓梯那一側,雪白的長發從肩頭滑落一直垂到地上,閣樓簷宇的窗格在他臉上留下斑駁的花影,美的驚心動魄。
狐九悄悄跪下,無聲無息,目光落在胥顏閃爍著光影的鼻尖處。他突然發現,自己看到胥顏時的欣喜竟然比自己想要的還要濃烈。他一直都知道胥顏很美,美到不應該生為男人,可是他一直都不敢正眼好好看過這個上古真神一眼,胥顏彷彿是萬年冰雪上被陽光照射的那一抹瑩潤光澤,周身冰冷讓人不敢靠近,他周身散發著神光,刺目地讓人不敢直視。
他明明那麼冷,周身卻始終散發著青草生機勃勃的味道。讓人痴迷,明知他的冰冷決絕,卻依舊忍不住靠近。狐九感覺到,此刻他就好像那撲火的飛蛾,被烈火吞噬一切,即使無比痛苦,但是觸到了火焰也覺得幸福。
狐九在飛蛾撲火,而胥顏呢,被陽光照久了的冰雪始終都會融化的。
狐九不知道,胥顏閃爍的睫羽下閃爍著怎樣的驚濤駭浪,這麼長時間以來他一直都期待著狐九找到自己,可是此時此刻,他竟然連眼睛都不敢睜開,明明這個人就在身後,伸手便能觸到。
原以為五千年很久,他的感情他的心都被打磨成了沙石,可是現在這短短的距離,短短的分離之期卻讓胥顏發現,他的感情他的心其實是沙漠裡被狂風侵蝕的石柱,盡管上面堅如磐石,下面卻只剩一根細細的石柱支撐,搖搖欲墜。
此刻二人之間這迷離感覺,讓胥顏想起來鳳絕幼時抓著他玩捉迷藏的感覺,鳳絕讓他藏好了,然後去找他,可是他藏得太深,鳳絕找了好久都找不到,於是等待越發變得讓人迫不及待。終於,鳳絕走到了他身邊,那個時候他既希望鳳絕不要發現他,於是將自己隱藏地更深,可是同時又希望他快些發現他,好停止自己焦躁的情緒。
狐九就在背後看著他,那目光讓他感到很不自在,於是胥顏還是先開了口。因為要掩飾自己的尷尬和狼狽,所以語氣格外的不好。“誰讓你進來的。”
狐九嚇了一跳,立刻回過了神,他跳上去走到胥顏身邊,態度非常誠懇地說道:“神君你還在生我氣嗎?對不起,我真的知道錯了。”
“本君說了,你沒錯。”
狐九趕緊想自己準備的那些道歉的話,可是此刻頭腦一熱,之前準備的一大堆東西都變成了一團亂麻,根本找不到絲毫頭緒一句話都想不起來。狐九頓時無比緊張,臉色慢慢熬紅,他不自覺地抓住胥顏垂在地面的紗衣,慢慢攥緊手心,他抬頭看著胥顏微閉的眼睛,陽光在他濃密的睫毛下投下暗影,狐九驀然變得安寧,焦躁煙消雲散,千言萬語最後變成了一句不滿又帶著些許撒嬌意味的嘟囔:“我沒錯那你生什麼氣?”
胥顏忍不住詫異,心想,許久不見竟然長本事了,還會和本君頂嘴了!胥顏睜開眼,玲瓏玉翠似的眼珠劃過些許不自然,他從躺椅上起身,看也不看狐九一眼便要走,狐九上前一把抱住胥顏的腿。
“松開!”
狐九不放手,神色哀求道:“神君……”
那雙眼,在陽光下逐漸出現了血紅的光澤,胥顏轉開眼,沒好氣道:“起來。”
狐九偷偷笑了一下:“神君你不生氣了?”
“本君說過生氣了嗎?趕緊起來。”
狐九趕緊站了起來,看著胥顏嘿嘿笑了起來。他傻笑了半天,才想起來解釋:“神君,我當時帶著君斕一個女孩子逛妖市,雖然她比我大了好幾百歲,但是我好歹是男子啊,總不能讓人家女孩子自己把首飾當了吧,我還要面子的。”
胥顏驚奇道:“哦,你還知道什麼叫面子啊。”
狐九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他胳膊抬起的時候胥顏聞到了一絲血腥氣。
“你受傷了?”胥顏抓住狐九的胳膊抬了起來,那袖子上和胳膊上還殘留著鮮血,但是胳膊上卻沒有傷口。